大人!
一个丫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手里端着托盘,热气腾腾的放着几个碗。
我已经吃过了。
沈度单手捏着眉心,摇了摇头。
归化城的厨子做菜,多牛羊肉之类的硬菜,沈大人吃几口就饱了。
且肉食顶饿,他一贯是晚饭前不用点心的。
加上沈度这会儿正发愁,该怎么处置路沅君,更没有什么胃口。
清官难断家务事,此番小王爷那日苏来告状,说路家悔婚。
敬石如又捎了信儿来,说要他关照。
两家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雨,沈度怕出事,将路沅君逮到了衙门里。
也没由头关大狱,路沅君现在就住在他后宅里。
大人,光你吃不行啊!
归化城的丫头规矩不怎么严,脚也没裹过,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把托盘放到沈度的红木桌上了。
路少东家可饿瘦了!
沈度闻言抬头,才明白过来,托盘里的原来是路沅君的晚饭,不是给他的。
还不肯吃?
沈度想到这会儿正被关在他这道台大人后宅的路沅君,犯起了难。
难不成是嫌素了?
看着托盘里绿油油的小菜,沈度犹豫了。
虽说待客应当有些荤腥,可这里是漠北的归化,年节下带绿的小菜可值钱着。
冬月里沈度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拿来给路沅君,她还不领情了。
丫头连连摇头,急了一脑门子的汗,仿佛她比沈度还要犯难。
大人,您快些去瞧瞧吧!
路家在归化城的名声不错,从没做过什么缺德的,前些日子还给逃荒的开仓放粮,说是大善人也不为过了。
沈度叹了口气,在心中感慨一句父母官难做,起身自己端起托盘,朝关着路沅君的那处小院快步走去。
守门的差役瞧见沈度过来,急忙收了兵器行礼。
沈度摆摆手,示意他们到院门去,没必要守着房门,别让路沅君以为官府也和大盛魁站在一起。
差役离开前替沈度推开门,沈大人踏入门槛之后,就瞧见路沅君躺在榻上,背对着自己。
官官相护!
路沅君咬紧牙关,两天没吃饭了,声音却也还足够清晰。
起码被她骂的沈度,觉得她的官话说的字正腔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我出得去,定要
路沅君猛地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来人,正要发几句狠话。
但或许是起身太猛,又或许是两天水米未进,一下子有些晕了。
她用手撑住床榻,方才还怒火中烧的目光,陡然变得涣散,在沈度看来,威慑力没了。
你就不饿么?
沈度遣散了屋里的丫头,将托盘放在桌上。
不去询问路沅君出去之后定要做什么,只是带着些抱怨的语气,问她难道不饿么。
沈度带路沅君回来,完全是为了不让大盛魁和王府闹起来。
争风吃醋,他想着,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如若真让那两家摆到台面上闹来闹去的,他这父母官面上不好看。
毕竟大盛魁卡着草原上的牧民口粮,而托克托草原上的商道,又都靠在王府的管束下。
刚从目眩里缓过劲儿来,路沅君便立刻恶狠狠的瞪了沈度一眼。
大人可是在菜里下毒了?
怕我路家倒的不够快么?
路沅君不晓得沈度的难做,她还以为是那日苏安排的。
因为那夜里,她瞧见沈度和那日苏对着互相瞧了几眼来着。
沈度闻言一愣,也不做解释,捏起筷子夹了块菇,放进了他自己嘴里。
下毒?
不曾的。
放我出去!
路沅君的脚上带着镣铐,脚尖挪动的时候,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动。
按理说,不该带这些东西。
路少东家安分守己,又没什么罪过。
可路沅君的脾气,几个丫头拦不住。她还是女儿身,也没法上衙役去制服。
还是沈大人亲手,将这镣铐给她戴上的。
沈度放下筷子,他没想好该何时放路沅君出去。
总之最近不行。
路沅君气得要命,日子才刚顺当几天呀。
数代人积攒的家业,她兄长和父亲的性命,商号里上千伙计的饭碗,难道要败在她路沅君手里么?
此事好像走到死胡同里了。
沈度比路沅君还愁,荒唐,荒了个大唐。
你当初怎么寻了这两个呢?
没想到解决的法子,沈度反倒怪罪起了路沅君的选择。
一个比一个难缠的。
他两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