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年的目光扫过检查官的证件,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挑,伸出手,“久仰。”
两个人的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握,迅速分开。季斯年冲管家点点头,示意没什么问题,漫不经心地在检察官对面坐下,把手肘上的外套披到肩上,拿起桌上的那张调查函,两腿微分,上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随着联盟的分崩离析,最高检查院已经不复当年作为联盟十四星域中央检察院的辉煌,逐渐沦落为了帝星的检查院。即便如此,对于中央检察官这样职位而言,唐景行也算是相当年轻了。
他正襟危坐、腰背挺直,面孔严肃沉稳,面对着面前的军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
敌意。
季斯年在记忆里过了一遍,确认自己和这位检查官是第一次见面。
联盟的架构里还保留有一些军人政体时代的影子,联盟军官完全受军部管辖,季斯年如果有问题,应该全权由军纪委来处理。检察院级别再高,唐景行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有点莫名其妙、狗拿耗子的味道。
这份调查函也在字眼上玩了一些花样,措辞谨慎中有一丝丝虚心,与其说是调查,不如说是“协助”。
如果上面的指控属实,直接把调查移交给军纪委,给季斯年带来的麻烦都会比现在更大。
Alpha突然有点好奇,唐检察官牢牢抓着这份匿名检举想干什么。
他快速地扫完上面的内容,轻轻摇头,想到宋念黏黏糊糊凑上来亲他的样子,嘴角上扬起一点微不可见弧度。目光落到“强制猥亵”、“非法囚禁”等字眼时,季斯年的心尖突然颤了一下,嘴角迅速抿直了。
……太迟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文件推回对面:“就这些?”
唐景行和旁边的调查员迅速地对视一眼。
“季少将,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麻烦你配合一下。”
季斯年好脾气地点头:“好的。”
“上周五月二十六日晚八点,你在‘夜色’酒吧和一对alpha和Omega发生冲突,之后你将Omega强制带离,”唐景行扫了一眼alpha的面孔,语气冰凉,“那位Omega叫宋念。”
季斯年点点头。
“他出生在边境的露露星,十六岁的时侯变成了你远房表兄冯其辉的‘陪读’。”
季斯年脸色发沉,听到最后发出了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兄弟?”
“你准备和冯其辉割席?”
唐景行从调查员手里结果第二张协查令,展示给alpha看。
“宋念在冯家的时候,有一份录像作为重要物证,被我的调查员获取。而在你带走宋念三天之后,这份物证被一位先生偷走了,他一直保持沉默,但是他的合伙人表示,他为你工作。”
季斯年的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大腿。
回帝星太仓促了,如果时间充足一点,他一定不会找这么不靠谱的外包。
说到这里,唐景行公事公办的外壳终于裂开一条缝,其间的憎恶简直无法掩盖:“你们一大家子真让人恶心,轮流玩弄一个未成年Omega,五年前逼人退学,直到今天都还不放过他……”
季斯年站起来,上半身跨过小方桌,摁掉了正在录制的摄像头。
“你——”
“唐检察官,现在只是协助调查阶段,你不该展现出这么强烈的情感倾向。关掉记录仪,对你比较好,我们可以在非正式场合下谈一谈。”
一边坐着的调查员也被会客间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弄得有些紧张,低声劝了一句:“唐检。”
唐景行静了三秒,长呼一口气,重新坐直了身体:“行,你要谈什么,东西呢?你销毁了?”
“没有,在我这里。但我拿它不是为了帮冯其辉脱罪,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事。”
季斯年扫了一眼旁边的调查员。
唐景行理解到了他的意思,“他没有问题,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开口。”
季斯年的目光扫过检察官胸口的徽章:“前段时间冯家几批进出口货物被折腾得人仰马翻,有检查院的手笔?”
“是又如何。”唐景行的手搭在两边膝盖上,“你想说什么?告诉我我们立场一致?那你可以直接申请调查协助,而不是偷走物证。”
他把第二张协查令抽了回来,“恕我直言,你现在的说辞可没有什么说服力。非法手段并不比按照流程办事高明。”
“不一样。”季斯年突然打断了他。
alpha的眼睛垂下来,目光很静,看人的时候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黑色的瞳孔之间带着细碎的寒芒。
“你只想让他伏法,而我想让他死。”
室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唐景行皱起眉头:“为什么?”
“你认识念念对吗?你大概也知道冯其辉干了什么,”季斯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是我的妻子,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