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石子摩擦鞋底发出吱嘎声,赵平生淡笑:“要说心细,我真比不上老曹,尤其是对女孩子方面,昨儿我还看他去食堂刷了一大包干红枣回来,是给你的吧?”
抿住嘴唇,苗红没接茬。没谈过恋爱,不知何谓心动的感觉,但昨天收到那一大包干红枣的时候,确实令她感受到了亲情之外的温暖。曹翰群是个好男人,心思细腻责任感强,就是跟她年龄差太多了。再说对方还带着个女儿,即便她乐意,家里肯定不会乐意让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去给人家当后妈。
——还是再看看吧,多相处些时日,好好品品这人,到底值不值得无视世俗的眼光去爱。
“苗红!”
赵平生已经走到修理厂那些由集装箱改建的办公室门口了,回头却不见了徒弟。再看那姑娘低着头跟地上踢石子,当即喊了她一嗓子。
苗红回神跑过来,举手敲响办公室的铁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是个穿着满是油污工作服的修理工。经过简单的寒暄,得知就是此人打的线索征询电话,也是修理厂的老板,二人便跟随对方进到简易办公室里进行询问。
“船修完要重新喷漆,都知道我们这有漆,所以老有偷油漆的,就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伙人把看门狗给毒死了,一晚上搬了一百多桶漆,损失了一万多块钱,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派出所也太不给力了。”老板上来就抱怨,随后眼里闪着光问:“我提供的线索的话,是不是有奖金拿?”
“只要你提供的线索确实能协助警方抓到嫌犯,我们当然会论功行赏。”赵平生感觉这哥们是想堤内损失堤外补,既然派出所破不了失窃案,干脆用警方提供的奖金填窟窿。
老板脸上露出点笑模样,随后开始陈述事情经过——
前天,大约夜里一点多的时候,他睡着睡着听见仓库那边传来狗叫,于是披上衣服打着手电过去查看。到仓库门口一看,门锁的好好的,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周围也没人,可狗还是叫个不停。他仔细观察,发现狗是冲着库房后面的那片红树林叫的,又往红树林那边摸了过去。
涨潮的时候,红树林会被潮水淹没大约八十公分到一米的高度,里面满是淤泥,没穿防水裤不好走。当时他站在栈桥上,没往里去,只是打着手电往那边晃了晃,影影绰绰看见个人影。附近的人会趁着退大潮来红树林里挖青蟹,对此他见怪不怪。不过看当时的水位高度,已经开始涨潮了,他好心的提醒对方,别光顾着挖螃蟹,得注意潮水高度,万一水上来陷泥里出不来,危险。
那人回了个身,对他摆摆手以示感谢。电筒的光亮正打在对方脸上,让他得以短暂的看到那人的容貌。今天中午看新闻,看到警方发布的通告画像,当即和那一闪而过的脸对上了,赶紧拨打了热线电话。
老板特意提到韩定江画的金山的眼睛,说,简直跟他看见那人一模一样。画上的那双眼睛,阴鸷,冷峻,寒意逼人,确实很有辨识度。可那么黑的地方,离着几十米远,仅靠手电筒一闪而过的光亮,老板真认对人了么?退一步讲,即便真是金山,那他即是在逃亡途中,怎么会有闲心大半夜跑红树林来挖螃蟹呢?
忽然间,一个令寒意蔓延的念头闪过脑海,赵平生示意苗红继续和老板问话,自己到房间外面去给韩定江打电话。
“老韩,我怀疑金山把柯建国手下那个卧底杀了之后,埋尸在红树林里了,那里淤泥多,柔软易挖掘,同时会随着潮水带来的泥沙使尸体越埋越深,还有大量的鱼虾螃蟹啃食尸体,短时间内不易被发现。”
“我艹……”韩定江低声骂了一句,“你在那保护下现场,我这就带人过去。”
挂上电话,赵平生迎着冷风呼出口闷气,皱眉望向远处被海水淹没了根部的红树林——希望我想错了吧,千万别是……诶?那人干嘛呢?
发现栈桥那头有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朝这边探头探脑,赵平生抽出揣进兜里摸烟的手,迎着对方走了过去,同时亮出证件:“警察,有问题想和你——别跑!站住!”
眼瞧着那小子转身就跑,赵平生拔腿便追——见着警察就跑,这特么绝对是心里有鬼啊!
那小子边跑边回头看,发现被穷追不舍的警察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当下拼了命的倒腿,一路狂奔。陈飞刚从车里爬出来,正站在比海平面高出四五米的车道边抻懒腰。他哈欠打一半,突然底下的栈桥上“呼”的窜过去个人,又听赵平生在远处高喊“老陈!别让他跑了!”,立马疾步追赶。可那小子跑的还挺快,眼瞅着他要奔远离路基的方向逃窜,陈飞当机立断纵身一扑——
噗通!
两人一齐从栈桥滚落进冰冷的海水。
“老陈!”
心脏忽悠一下提到嗓子眼,赵平生狂奔至他们落水的地方,正欲下水,却见浑身透湿的陈飞一把给那小子从水里提溜了起来——还行,水不深,就到膝盖的位置。
拉着赵平生的手被拽上栈桥,陈飞呸出口腥咸的海水,抱着自己的胳膊来回搓:“这小子犯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