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又合上, 宋芝的身影消失在沈琰的视线中。
坐在车中,风吹进来的雨飘在头发丝上, 沈琰把车窗往上移了些, 只留了容得下一双眼睛的间隙, 安静地看着宋家门前的一阶台阶。
春天还没到雨水最浓烈的时候,许是因为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台阶的一角隐隐可以看见几抹绿意。
沈琰盯着看了一会就把目光放在来时的那条路上,好戏还没开场,最重要的人还没来呢。她看了眼时间, 刚过九点,算了算,大概还要一会。
这种请君入瓮的事沈琰还是第一次干, 坐着干等确实无聊, 她玩了会手机,心想要不要也去拜访一下宋老太太, 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
只是不知道宋芝现在在那里头是什么模样。
宋芝也说不清现下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竭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捏着档案的手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她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
“小姐。”管事的妇人担忧地看着她,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宋老太太, 忍不住开口,“老太太已经记不得那么久之前的事儿了,你这又是何必......”
“记不得?”宋芝把手里的档案扔在茶几上,声音跟着冷了好几度,“这纸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她赵婉的名字,这总该记得吧?”
浑浊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宋老太太极其缓慢地抬头,努力分辨了一会站在面前的女人:“小芝?”
老人咂咂嘴,转头对身边的空气说:“闻霖,你瞧瞧谁来啦?”
宋芝一口气哽在心口,一旁的老妇人也露出不忍的表情。
“闻霖,我这几天总梦到你。”老人佝偻着腰看着身侧,好像旁边真的坐着她的丈夫,“你是不是在那头等着我?”
“快了,快了。”她接着说,“我也想你啦。”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沉闷了许多,像是一张网,罩在人身上让人觉得窒息。
“去把门打开。”宋芝吩咐老妇人。
屋外也没风,可开了门,宋芝觉得自己能喘上气儿了,她这次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弄清楚这份档案内容的真伪,别的事本就跟她没有多大关系,早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暴雨天里,她就已经不再是宋家的人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
定了定神,她把茶几上的档案袋拿起来,抽出里面的纸,强硬地塞在老人手里:“我再问一遍,我的女儿和这个什么狗屁协定有什么关系?”
“你的女儿?”宋老太太好像清醒了,“我的女儿当年也生了一个女儿。”
她吃力地伸手比划了一下,眼中竟慢慢地有了泪:“小小的,可惜,没什么福气。”
听到这话宋芝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顾前面还隔着一个茶几,整个人差点扑了上去:“你什么意思...你说话啊!”
老妇人连忙上来拦住她:“小姐你别这么激动!”
“刚出生那会我还抱过她,闻霖你也抱过。”宋老太太喃喃,“在我怀里没气儿了。”
在我怀里没气儿了。
这是宋芝活了大半辈子以来听过的最痛的话了,她被老妇人拦着,慢慢没了动作,安静地像一个死人。
她想哭,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眼眶里酸的要命,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心脏被击中的那声巨大的轰鸣声里,她什么也听不见。好像有孩子在哭,突然像有人扯着她脑中的神经,排山倒海的痛楚将她淹没了。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正午的日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身上,在某一刻,肚子轻轻动了一下。
也曾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悄悄藏在她的身体里。
“不可能!”
被割裂的现实再度拼接,耳鸣声中宋芝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老妇人的目光,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沈思。
“不,不不,不会的。”沈思在巨大的震惊中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抖,“明明我就是,是那个女儿。”
她不过是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屋子门开着,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她不仅看到了,还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如果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是沈家的女儿,她只不过是被错认的替代者,那些曾经享受的一切都不属于她,那她还能活下去吗?
眼前的一切变得陌生起来,连陪伴在身边二十多年的母亲也让沈思看着像另外一个人,她宁愿今天没有来过这里,她不应该继续待在这。
身体发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沈思借着门框使力,慌乱地转身往外走,她甚至没有拿伞的力气,整个人抖个不停。
她只想跑,逃离这个地方,她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她跑起来,几乎是跳着楼梯往外跑,可身体太沉重了,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落下去的脚踩在湿滑的台阶沿上,沈思整个人不受控地往下摔。
作为母亲的本能让她尽力抱着肚子,妄想用上半身减轻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