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老師被掉在地上的十字弓射出的箭矢,射到喉嚨死了?哈?』
粗曠的方正臉孔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一再和自己確定。亞留只能微微點著頭,不願再回想那些景象。
『真假...?我去三樓看一下,你先回大廳吧?』
阿正轉過身準備上樓,亞留趕緊抓住對方運動外套下擺。
『不要...!我...我現在不想一個人...』
因為害羞的緣故,亞留音量越加細小。可自己的要求也是真心,現在的他確實不想獨自一人去找尋青田。
『...唉,那你和我上去看看。』
面對阿正的請求,亞留立刻搖頭反對。
『你到底要幹嘛?』
阿正的語氣恢復成初次時充滿不耐煩的模樣,或許是方才對方溫柔的舉止讓自己較不害怕。亞留垂著頭,稍稍將視線向上抬。
『...我們...還是先去找青田吧...等等司機回來報警後,讓警察去查看就好...』
沒有反駁亞留的阿正,用了嘆氣表達自己的煩躁。
『...你還真在意青田那傢伙啊。無所謂吧?剛那麼大的聲音都沒聽見,肯定是躲在哪裡睡著了。』
『...是嗎...?』
亞留的語氣動搖了起來,的確二樓的吊燈掉落時發出的聲響勢必能傳遍整棟屋子。
『...就算是睡覺...嗯...會聽不見嗎...?』
腦海浮出和青田爭吵時,他最後夾帶苦澀的神情。阿正應是不知道這段緣由,因此亞留才無法接受青田在某處睡覺的說法。
『...唉,我知道了。去找青田就是了。』
像是挨不夠亞留沉默的眼神請求,阿正把額前的瀏海往後梳,無奈的答應亞留。
『...呃...嗯...謝謝...』
(果然是我用外表評斷人不對...他是好人...吧...?)
反省著之前自己的態度,亞留一面答謝,一面感覺耳根的燥熱。
"你最好離他們倆個遠一點。我已經先警告你了。"
青田的警告還存留在記憶中,在此時看來有些莫名。
(還是...吃醋嗎?)
趕緊拋開讓自己害臊的念頭,亞留決定從剛才略過的二樓房間找起。
頭幾間僅僅是空房,並無找到青田的身影。亞留洩氣的關上最新造訪的房間,返回陰暗潮濕的走廊。
『那是剛才掉下的吊燈基座吧?真奇怪,居然會掉下來。』
在阿正的話語提醒下,亞留將視線轉到已斷裂的粗壯電纜上。
(欸?我有看錯嗎?)
『...意外掉落會有這麼平整的切口嗎?』
亞留走進查看,雖然距離基座有些距離,卻能看清楚連結吊燈的纜線絕不是年久失修,而是有如被外力切斷似的痕跡。
『...怎麼會...』
亞留忍不住將手撐在欄杆邊,努力想伸出身體一探究竟,看清楚是否自己花了眼。
『...喂...開玩笑的吧...』
此時身後的阿正的聲音將亞留注意力帶回,看著阿正寬厚的肩膀因緊繃弓起,向前的視線驚訝中帶著慌亂。亞留順著阿正目光方向瞧去,喉嚨再次緊縮而發出抽氣音。
龐大肥胖的人形身軀左右搖擺著,踏著極為緩慢的速度前進。走廊上晦暗的壁燈照亮了往兩人方向前來的人的面孔,不再白淨的襯衫上染著大範圍早已乾涸的褐色血跡。從破裂的眼鏡鏡片中能見"他"細小的眼球,塞在肥滿的贅肉中各朝著不同方向看去。在喉嚨處破了一個極深的窟窿,周遭的肌膚是鮮紅的爛肉,此時正隨著"他"的步伐彈跳著。
『...老、老師...怎麼可能...』
亞留乾澀的嗓子只能勉強擠出這句話,下一刻阿正隨之將亞留從二樓欄杆邊拉近自己身後。
『呼...呼...呼...呼...』
豐厚的嘴唇不斷張和,看似在說話,可喉嚨上的傷口只讓"他"發出微弱的風聲。
兩人緊戒著走來的"人形",小心翼翼的向身後退了許多步,然而還是引起"他"的注意。
『呼...!呼...』
在喉嚨的窟窿周遭皮膚和嘴巴的開合急速顫動,深褐色的雙手朝著兩人舉起,連移動都比先前要奮力許多。
『快走...!』
再次酸軟下來的膝蓋讓亞留差點跌落在原地,身旁的阿正沒給亞留時間,直接拉著亞留的左手腕往反方向奔跑。
『靠...!怎麼搞的?!有完沒完啊?!』
在奔跑好一會,連阿正也察覺二樓廊間的"不對勁"。延綿至黑暗深淵沒有盡頭的走廊,不停歇的腳步使身體錯覺過了好幾十分鐘。肌肉的酸痛和急促的呼吸逐漸疲憊起來,可身後沉重的步伐卻是一直緊隨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