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立农来监狱探望冯勇,父亲像是老了十几岁,原本精神镬烁短发两侧不过点缀星点白发,眨眼就成了满脸疲态肌肉松弛的老人家。
此刻他还不知道枭龙二代项目正式全线失败,盛华集团股价大跌,有人早早预谋做空盛华,盛华资金链骤然断裂,距离破产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天水耸入天际的庞然大物,起的时候风光无限,跨的时候也是万民瞩目。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冯勇近来身体很不好,跟儿子要了香烟,抽了两口咳嗽起来。
爸,您少抽烟。现在您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冯勇慨然地朝他看过来,点点头,又摇摇头:千算万算,没算到枕边人有异心,更没想到轶伦连老爸的女人也要沾手!
不说还好,一讲起来,肚子里的滔天怒火几乎遏制不住,一时间头昏眼花地,还要拍桌子:你说你!爸把总部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你,你怎么就没有丝毫防范!
冯立农再多的话想要讲,到这时候就一句也讲不出了,难道不是您默认让二弟把我踢出董事会?不是您默认让我在集团里被边缘化?
冯勇在那边没完没了的抱怨,冯立农的思绪漫漫地延展开,同样点了根香烟,道:爸您别着急,还有一次庭审,我会尽量把您弄出去。
在他走后不久,冯勇整个人跟脱力似的,垂垂老矣地站起来,被狱警带着往回走,刚好是晚饭时间便去了饭堂。
挂在天花板下的电视机滋滋的冒出声响,他的注意力被牵引过去,手里还端着铝合金的餐盘,上面装着难以入口的汤水饭菜。只听新闻里宣布政府连同科创公司签下价值数百亿美元的枭龙五代项目。什么五代?不是二代?
他戴上眼镜细细的看过去,两分钟后,手里的餐盘哐当一声大响,随即是躯体笨重地砸在地上的声音。
三审还没开始,犯罪嫌疑人中风入院,如果情况没好转,醒来可能瘫痪更可能变成植物人。
在冯家古色古香的别墅里,梁春双手抱胸看在一边,技工跪在保险柜旁开锁。试了大半天,毫无进展。
冯轶伦赶回来时,梁春赶紧出去把书房门反锁上,匆匆地下来: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老不死的住院了!
生存危亡之时,早就没有亲情可讲: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把项目交给我,原来等这么一个大坑!反正他住院了,也不知道醒不醒得来,官司....就算了。我们也没钱招呼大律师了!
不,梁春想了想,劝他:你爸...肯定还藏着点私人财产。官司都打到这份上,不差最后一次。我们作个样子,等他醒...到时候东西到手了,盛华的烂摊子就交给你大哥,我们离开这里。
如果再给梁春一次机会,她会选择什么都不要当天就逃离天水。
第二天抵达庭审机关时,所有人都漠然在位置上坐好了,法官正要宣布开庭,检察官和刑警大队的十几号人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站在证人席上的梁春还未意识到问题所在,一男一女直直过来拿手铐铐住她,检察官朝法官递交的刑事犯罪起诉文书梁春涉嫌买凶绑架杀害儿童未遂。小北未满十六,在量刑上要重处。
观众席里一片哗然。
梁春被人夹持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笨重的棕色大门外,视线里赫然出现一道周身全黑的年轻女人,那是她从来不放在眼里一无是处的拖油瓶女儿。
珂珊早早地坐在这里,肃穆消杀的中长黑西装,垂坠感极强的黑色阔腿裤,再下面就是露出洁白细腻脚背的十公分高跟鞋。
见梁春出来,她望着这个经年累月压在神经末梢上的强势女人,她遗传了她的美貌和叵测心机,只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愿意跟自己唯一的亲人为敌?
没有,她没有选择。在她一次次的被生母唆使、恐吓、利用和威胁后,她的世界里再没这么一号人。
梁春冲过来打她时,她也没有避开,这是最后一巴掌了。
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再没亲人。
梁春说,小贱人,别以为这样就完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珂珊笑了笑,朝她一点头,离开了这里。
黑色奥迪旁,罗良玺一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抽着烟来回走动。
他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珂珊想,只要他想,他总能吸引她的视线,这个闷骚的老骚货。
待走近了,再去看他脸,皮肉紧绷一丝多余的赘肉也无,身材好到堪比国际名模,她穿着恨天高,还是没他高。
原来也不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
两人面对面地站定,罗良玺抬手扶上她的侧脸,轻触肿胀的红痕:你怎么总是让自己这么难看?
珂珊撇撇嘴,傲然地带有防御机制地盯视他:划算就行。
罗良玺圈住她的腰,下半身紧贴着:我看你就是欠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