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安听得眉头直皱,这些个话本子委实害人。
那边宝珍端了蟹上来,却是有两份。
陈令安刚搁下翠毫笔,听闻有些奇怪,早上刚见过陈二,这会子怎的又来,却还是笑道:“去请他进来罢。”
尤其在听到最后“崔宁也被扯去和父母四个一块儿做鬼去了”,她终于不耐烦挥手叫这相公下去。
姚修原本已打算与她道辞,等陈令安说完笑笑,走入茶铺中在她面前坐下。
明月悬空,院里凉亭三面竖起屏风,其间摆着软塌,陈令安薄毯随意搭在腰腹半倚着,小丫鬟在炉边煮酒。
一旁则站着个年轻的相公,据闻在坊间也小有名气,给陈令安讲了段《碾玉观音》的话本子。
“他一身寻常衣袍,我只当他是个落第书生,可方才我明明瞧见,他身上布料可是贡品,哪里是他个书生能穿得的。”陈令安笑道,“倒是有趣。”
陈令安了然,径自又道:“我方才瞧见相公似乎善工笔,我这处有个活计,却不知相公意下……”
“你也不怕我收下银子跑了。”姚修笑道,却伸手将银子塞入袖中。
这娘子看着出身不俗,哪知也是个不拘礼的,竟要将妇人相扑馆开到瓦子里,性子倒和陶娘子相像,只陶娘子三月时离开京师,也不知去了何处。
一份用酒酿腌渍过,拌着橙肉。另一份清蒸,看着蟹个头更大些。
“十日后我去铺子里看看如何?”姚修想了瞬道。
陈令安回府就进了前院书房。
京中女眷这时节常爱办菊花筵,陈令安往年偶尔也会去一两家府上,不过今年却让人都推辞了。
陈元卿一眼就看到案上“赛六娘角抵馆”几字,心道她也不知又在做甚,然而男人抿着唇权当作未瞧见,片刻后却道:“你这字倒愈发精益了。”
她这书房里看着风雅,其实都是银子堆出来的,只瞧桌案上那不起眼的镇尺,都是由紫檀木制成,上头缀着青白色和田玉钮。
“娘子这话何意?”宝珍问道。
依着陈令安认识的那个陈二,不会同意她和离,更不会自己要娶个小门小户的妇人。
陈令安令宝珍取了锭银出来:“这是定金。”
等她过去时,庄子上早安排好。
其中个婆子道:“娘子早回了,这会子正在书房,奴婢进去通报声。”
等姚修人起身离开,陈令安端起桌上茶喝了口。
陈元卿未答,似只特意来叮嘱她这事而已,陈令安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这弟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宝珍不懂陈令安的意思,却被她吓得不轻,这街边摊子上的茶水怎能入口。
然而不等她阻拦,陈令安已放下茶盏站起身:“回吧。”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陈令安虽为人不着调,但端看她这字骨力遒劲,完全瞧不出是个娇滴滴的闺中妇人所写。
陈元卿应了,那婆子不敢耽搁,忙跑进院中去传话。
初秋已至,菊花开得正盛,陈令安才与宝珍说要庄子上小住几天赏菊,让宝珍提前去庄子上安排。
她知道的,陈元卫院里妾室本就不少,还把王氏远房的妹子韩初宁也纳入房中,大房委实热闹了阵。
“也好,母亲和玉姐儿都爱这,记得多备些。”陈令安道。
“你们娘子呢,可回了?”陈元卿未管她们,径自问道。
“这蟹哪里来的。”陈令安问道
原这秀娘家境贫寒,被父亲卖进郡王府中,郡王将秀娘赐给碾玉匠崔宁为妻,崔宁辞谢。后机缘巧合两人互生爱慕,相约私奔,却惹怒郡王,一怒之下杀了秀娘全家,崔宁也跟着自杀而亡,与秀娘做了对鬼夫妻。
陈令安坐在他对面,他这动作略大了些,露出里面中衣几分,正好让她瞧见,眸色略黯了黯。
陈元卿道:“大房近来乌烟瘴气,你若无事便不要去了,玉姐儿也是。”
宝珍去了后回禀她道:“娘子,可是巧,庄子附近稻田蟹肥了,回头奴婢让厨下给给您做蟹生吃。”
“二郎怎来了?”陈令安站起身,小丫鬟很快端着青花瓷盆来给她净手。
“宝珍,我今儿可是脸面都丢尽了。”她对丫鬟道。
“你这来寻我,可是有事?”又问。
陶娘子亲与他说过,自己与那陈国公并无干,他原先还想着待自己高中,有话寻陶娘子说。
她院子的两个婆子守在外面,陈元卿人来时正蹲在地上唠嗑,见到他忙不迭跪了一地。
见过她,只没有反驳她的话,仍站在原地。
陈令安听闻轻笑了声:“能得二郎这句可是不易。”
陈令安翌日令人将字送出去叫工匠摹勒,再快也要七八天的功夫。
这竟是应了,陈令安也未想到会这般顺遂。
“你怎突然说这话?我与陈元卫夫妻两个本来就不对盘,无端往他院里去作甚。”陈令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