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儿子,“看,不是吃就是睡,乃猪之习性。”
气得卫繁把人给撵了出去,然后抱着楼小猪左看右看,看个不停:“我家小猪大后定有美姿仪。”凑上去拿自己的睫毛扇扇儿子的脸颊,楼小猪熟睡中被骚扰,嘴都歪了,眼见就要哭起来。
一边的奶娘赶紧将孩子抱走,她原以为郎君靠不住,没想到娘子也是个孩子气的。
楼家家大业大,楼小猪奶娘就请了两个,林林种种加起来,光是侍侯他的就有小十人。楼淮祀卫繁夫妇只管空闲时逗逗儿穷开心就好,别的琐碎之事,全不用他们操心。饶是如此,长公主和侯夫人还要担心这俩夫妻把好好的孩子子折腾坏了。
楼小猪见风就长,敦实白嫩,就是这性子惹人厌,也不知随了谁,小小年纪寡言严肃、一本正经的。
楼长危长长出一口气,老成好,老成好,跟他爹一个德行,自己趁早去订个寿棺吧。
楼长危是放心了,楼淮祀却是苦不堪言,自己的儿子真是哪看哪不对,看看这臭小子,衣裳不带一个褶,头发也要绑得干干净净,正襟危坐地坐那,小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一块桃花酥,桌案上不见半点的碎屑。
“楼小猪,你累不累?”楼淮祀趴在桌案上,好奇地问,这腰板挺得直直的,多遭罪。
楼小猪拿手帕沾去嘴角的一点屑:“阿父,坐卧应有仪。”
楼淮祀笑:“也不必时时都讲礼仪的,你在阿父跟前就可以坐卧随心,譬如在地上打个滚,撒个泼。”
楼小猪小脸微红,小眉头微皱,有点不大高兴:“当康是人,又不是小猪,为何要在地上打滚?”叫他小猪就算了,居然还要学猪打着滚。
“不滚?”楼淮祀过去伸出手就去呵呵楼小猪的痒。
楼小猪最怕痒,愣了一下之后,又滚又笑。
恰好长公主带着卫繁骑马回来,看到这景象,当下大喝一声:“楼淮祀。”
楼淮祀连忙收手,楼小猪立马翻身爬起来,小脸红扑扑的,眼角还带着泪,委屈地唤了一声:“祖母,阿娘。”
长公主气不一处,怒道:“父子玩闹怎没个节制?当康小小人,岔了气可如何是好?”
楼淮祀笑道:“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都是当爹的人,还是这般没轻没重,自去祠堂好好反省去。”
“啊?”楼淮祀脸都歪了。他不过呵了儿子痒痒,居然把他关祠堂?
楼小猪还是心疼父亲,小豆丁身一矮,跪下求情:“祖母,阿父只是跟孙儿嬉戏,不要责罚阿父。”
楼淮祀真想扑上去捂住楼小猪的嘴,这时求什么情,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然,长公主更生气了:“上次你大半夜把当康拎到屋顶上吹风,险些着凉,一日一日不做正经事。”
楼淮祀辩解:“明明小猪说要看扫帚星,怎是我的错?”
“扫帚星在院中看不得?”
楼淮祀哑口无言,递个眼神给卫繁,溜达去祠堂了。找 出藏着的凉垫凭几,再翻出一小壶酒,敬敬列祖列宗,苦啊,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他就是这个旧人,小猪就是新人,偏偏这个新人小老头似得爱板个小脸,半点不好玩。
等天一擦黑,卫繁拎了一篮子酒菜过来。
他们婚后就去了栖州,不曾与公婆长长相处,虽楼大将军与长公主丝毫不似会苛责儿媳的人,卫繁还是有点忐忑,她还没忐忑完呢,家宴隔天,她楼哥哥就被公公关去了祠堂。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楼淮祀倒好,归家时不归,上不敬君皇,下不敬父母,没有打断楼淮祀的狗腿,全看圣上的颜面。
卫繁哪见过这阵仗,还心疼地掉了眼泪,求了素婆偷偷去看楼淮祀,好嘛,有吃有喝,有铺有盖,半点没苦的模样,卫繁这才放下心来。
时日一久,卫繁便知祠堂于自家夫君跟个偏厅似得,时不时地要去小住几日。
“楼哥哥,你别老捉弄当康的。”卫繁把精致的几样小菜布置好,“他还小呢。”
“小时才好玩。”楼淮祀笑嘻嘻的,“我看那小子的手脚,大后估计与我阿父阿兄仿佛,个高魁梧,我两只手都拎不动他。再说,他也不知肖谁,天天板个脸,不好,得多笑笑。”
“胡说,一人有一人的生性。”卫繁护着儿子,“当康就这性子,哪里能改过来?”
楼淮祀道:“幸许逗逗就改过来了,唉,你我的儿子,脾气半点不像你我。”
卫繁道:“哪里,我儿时很乖的。”
楼淮祀笑起来:“小猪不是乖,是板,唉,我看像爹。”
卫繁抿了抿嘴:“像公爹也不错啊。” 楼大将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当康像公爹实是好事。
楼淮祀摇头:“不好不好,无趣无趣。”
卫繁冲他扮个鬼脸,起身道:“我得先回去了,等下当康定要来看你这个阿父。”
“苦也。”楼淮祀往席垫上一扑,小猪不知要念叨什么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