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平躺着毫无睡意,身侧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她伸手过去摸了摸,安骄的体温因为紧靠着她已经恢复了温热,又躺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睡熟了,魏岚翻身坐了起来。
卫生间的地上,安骄的衬衫和裤子还泡在一层水里,晕开了一团红色的水雾,魏岚知道,哪怕洗干净了,只需要一些鲁米诺试剂,上面已经被水流冲洗过的喷溅血迹也会无所遁形。
魏岚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只有她知道那上面的血迹不止是林弘华的。
没人怀疑做了抢救的安骄,就连副队,在她怒火中烧的时候报告要带安骄回旅店,也没有多作阻拦。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的测试失败了吗?安骄其实根本就无可救药,像一条曾经吃过人肉的恶犬,只要有机会就会循着血腥味从她身边逃开吗?
她扯起安骄的那一瞬间,安骄逃离给她带来的愤怒压倒了一切。那是她现在回想,自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毁灭性的愤怒。
安骄的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魏岚离开床铺,他失去热源,没有安全感的缩到了还残存着魏岚温度的被窝里,两只肿起的手腕抱着魏岚枕头的一角。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人?可以变态嗜血,也能毫无尊严的对她摇尾乞怜?
魏岚讨厌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她用冷水泼了泼脸,自己捋顺了逻辑。她带安骄来的本意,一是要配合抓捕林弘华,二是要用能否抓住林来测试安骄,在安骄故意或非意的消息透露下,林弘华算是已经伏法。
在法医出结果之前,不能随便下结论。
魏岚的手轻轻压在熟睡的安骄脖子上,她是不是太过温和了,所谓圈养是应该将他乖乖锁在自己身边的。至于以后,魏岚没有放任自己去想。
总不能一直睡不着干坐着,魏岚问了问同事们都在干嘛,他们说在林家了,组织人手捞尸体。
据林弘华的口述,十年前他的父亲林青和姑姑林霞涉嫌故意杀人抛尸,二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但是林青坚持说林弘华的母亲是逃跑而不是被害,他什么都不知道,另一个房间的林霞则哆哆嗦嗦一个字都不说,她刚失去了独子,精神有些恍惚。
林弘华的悲剧人生让大家唏嘘,他这一死,免去了牢狱之灾,还拔出了一桩陈年凶案,小镇居民哪吃过这样劲爆的瓜,魏岚几乎是从警戒线外挤进去的。
“林家小子苦了一辈子,这是用命赎罪了,真是可怜。”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
屠夫以虐杀取乐,他要是有赎罪的念头,魏岚都要觉得可笑了。但是林弘华为什么自杀?穷途困兽的最后一点挣扎?还是,是为了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消息而用死亡来做万无一失的保密呢?
副队一宿没睡,本来抓捕屠夫就是一件压力很大的案子,结果屠夫当面自杀,他们一群人在这守着一口井,这让整个联合行动总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下井的人已经下去一个多小时了,陆陆续续送上了一些人骨,法医同事在井边铺了塑料布,把残存的尸骨拼凑起来。骨盆已经打捞上来,可以推断出是一个青年女性,符合当时林母宋金花失踪的年纪。
魏岚看着骨头一点点拼凑完整,一个十年前消失的活人就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井下的同事带着最后找到的头骨被拉了上来,给这具可怜的尸体填上了最重要的一部分。那是一颗颅骨塌陷的头颅,应该是重物击打导致的,就是不知道是死前还是死后。
林青和林霞被带来指认现场,两个人到中年的兄妹,在看到井边那具被水蚀过的残骸后抖如筛糠。林霞哭着拽着林青,说那天她都劝了让他不要下那么重的手,最后把人打死了,他哥真是造孽。
林青面如死灰,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着自己十年经营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家庭美满,这下却要坐牢了。这个女人怎么死了还来祸害他?
这边农村水井一般十五米左右就能出水,安骄借了一根强光手电,照到井下,下面是黑漆漆的,水位已经不如以前高了,安骄顺着井壁往上照,在手电的照射下,比水位高一些的地方隐约有白色的抓痕。
“有痕迹。”安骄拉了拉魏岚,他的手腕这样动一动就很疼,他说话的姿态也带了几分可怜。
几个同事隐秘的打量了他和魏岚一眼。小八卦传的飞快,昨晚不知道这俩人干啥了,动静贼大。
换了一个鉴证科的同事下去取证,井壁上的痕迹,似乎是指甲刮挠留下的。
宋金花被丢到井里的时候可能还活着。
林青林霞堪称变脸高手,两个人的脸色瞬间掉转了。林霞的表情狰狞,坚称林青已经把人打死了,她没杀人,林青听到她这样说,双眼怒峥,这对兄妹终于撕破了那一点掺杂了太多杂质的虚伪亲情,厮打了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能想到,十年前那个夜晚,遭受了暴打而昏迷过去的宋金花,被误以为已经死亡,林霞母子为了能继续依附于林青生活,将她投入井中。谁知到了半夜,井里突然传出了宋金花的求救声,她抓挠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