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上有私人秘书操心,陈沨明的三餐向来规律。
纪言说了今晚不做饭,他又几乎没下过厨。晚上九点多,几杯水下肚,胃里又空又胀的难受。他敲门问纪言饿不饿,不想做饭可以订外卖。
纪言没搭理他,陈沨明只好继续回到客厅,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器按个不停,他有些没来由的焦虑,想做点什么,没有确切想法,找不到发泄口的焦虑。
换到正在播综艺的卫视,主持人和一众明星身着光鲜亮丽的服饰,你来我往地说着玩笑话。底下观众都在捧场大笑,宛如台上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真很有趣似的。
陈沨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花里花哨的家居服,跟着他们一起笑。
台下观众笑,因为台上的人。
他看着身上的衣服笑,因为给他这件衣服的人,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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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言习惯性微皱的眉眼浮现在眼前,陈沨明忽而想起几年前,那个听话乖巧的高中生纪言。
清瘦,高且白,第一眼陈沨明就知道,他肯定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们长得很像,纪言继承了母亲长相上的所有优点,却没有显得过于女性化,只是看起来温顺,少年气很足。
纪言有轻微近视,平时不常戴眼睛,上课或者做题太久才会戴,规规矩矩的半框眼镜挂在鼻梁上,陈沨明看久了总想替他把眼镜摘掉。
那双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澄澈眼睛,不该被任何东西挡住,哪怕是透明的镜片。
那里盛着一汪清泉,纪言用那双眼睛看他,陈沨明在少年掩不住心思的视线里,手心出汗。
大概是意识到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纪言收回视线,微翘睫羽带起一小股风。
那股风卷着夏日仅剩的凉意,袭向陈沨明。他从余光里看到纪言微红的耳朵,手里正解题的笔尖微顿,最后写下的那个数字末尾有墨迹明显偏重的一点。
纪言是按部就班长大的小孩儿,他很听父亲的话。
陈沨明记得有次他因为学校事情耽误了会儿,去给纪言上课时晚到了20分钟左右。按门铃的手还没落下去,门从里面推开,纪叔叔正在训话。
“十多天了,一套卷子下来还错那么多,要脑子干什么?”
“小陈怎么还没来,快去给他打电话。”
“磨磨唧唧,磨磨蹭蹭,让你打电话发什么愣?”
他没听到纪言反驳一句,往日里总对他温言温语的纪叔叔好像变了个人。
陈沨明不想这时候出现让小少年难堪,他退后一步躲在门后,希望纪叔叔走的时候不要随手关门。
还好如他所愿,男人叮嘱再三提着包走了,没关门也没发现门后的他。
纪言站在门口没动,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变小,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滑到陈老师那一栏,拇指在屏幕上摩挲几下,点了拨通。
陈沨明等着纪言进去,再按门铃,手机铃声划破平静,兀自叮叮咚咚的响起。他只好主动走到纪言面前,对他说下午好。
少年保持单手拿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看着陈沨明的脸发愣,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看他身后再远一点地方的电梯数字。
“别愣了,进去吧。我才刚到。”陈沨明说。
“哦,嗯,好。”纪言由着陈沨明把自己推进门里,嘴里乱应着。
他逆来顺受的窝囊样被看到了吧,肯定看到了,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纪言不敢去看陈沨明的眼睛,他半低着头往杯子里倒水端给陈沨明,坐回书桌前,翻开要讲的题,两手平放在膝盖上,等他上课。
这种情况陈沨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尽快用别的事情转移小孩儿的注意力,他故意写下一个函数式让纪言画出图象。
纪言乖乖拿出纸笔,边写边算,最后草稿纸上俨然出现一个线条趋近于笑脸的图案。他抬头看陈沨明,后者正捏着小纸团朝他笑,发梢有亮点跳跃,恰好跳到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不能哭,他现在不觉得今天很糟糕了,他有些开心,更多的是感动。纪言仰头将眼泪费劲地含在眼眶里,鼻尖通红。
“怎么又要哭?我可不是为了逗你哭才写这个。”陈沨明不太喜欢纪言哭,看起来像蝴蝶翅膀一样,脆弱、易碎,招人心疼。
他不愿意去疼。
可他还是写了函数式想让纪言开心点,别去在意之前的事。
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极富矛盾的人,前前后后,心思目的变了又换,让人心烦。
算了不想那么多,陈沨明用指关节敲桌面,“整理好心情就继续做题,认真学不要错,就不会再挨批。”
纪言点点头,眼角泪痕未干,他用手背胡乱蹭蹭,拿起笔重新认真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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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以前听话又爱哭的固有印象在陈沨明的记忆里挥之不去,现在这幅易怒、表情凶狠的伪装轻易就能被他看穿。
纪言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干净,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