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雨点像急促的鼓点,啪嗒啪嗒地拍打在房檐上。
陈华安目光呆滞,瘦小的双臂紧紧的抱着膝盖。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影子映照在墙上,像一个可怖的怪物,似要将他吞噬。那个人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每走一步,陈华安的身子就要抖一下。
那个人的手上,拿着一根不粗不长的木棍,只有陈华安知道,那木棍,打在身上的每一下,有多疼。
陈华安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要承受什么。他抚摸这手臂上或青或紫的伤痕,想哭,却没有泪。
骤然间,雨下大的愈发大了。雨声变的吵闹,雷声变的烦人,它们也要发泄什么吗?像身前这个男人一样。
陈华安趴在冰冷的瓷砖地上,闭着眼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好像闭上眼,就能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痛的叫出来,也许是因为窗外的雨声掩盖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华安听到一声雷响,缓缓睁开眼睛。也许是闭的太久了,眼前的景象有些发蓝。阴暗杂乱的屋子里,已没有那个男人,他也许出去打牌了,也许回房间里睡觉了。桌子上胡乱摆放着些啤酒瓶,其中一个横着滚到了桌边上,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掉落,摔碎。在陈华安的腿边,是那根熟悉无比的棍子,刚刚还和他亲密接触过,上面有阴湿的一块,不知道是脏水,还是血。
屋里的霉味让陈华安作呕。他挣扎着站起,走出屋外。
外面的雨不似刚才那样大了,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陈华安身上,他有些发愣,身上现在不知是冷是疼。他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和父亲。
在天上,总不会冷吧。
陈华安鼻子发酸,他的脑子嗡嗡作响。突然,他奔跑起来,因为他觉得,只有奔跑起来,他就可以不去想那些或伤心、或害怕、或不堪的回忆了。
迎着冷风,陈华安感受不到冷,也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只有不停奔跑的双腿,和渐渐麻木的身体,那渐渐麻木的心灵。
“哥他好了没有啊,慢死了。李叔,他再不来咱们就先回家吧。”
“嘿嘿,小宸别急呀,你哥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肯定要收拾的东西很多。”
“磨叽。”
殷梓宸烦躁地坐在后座上,他最讨厌的就是等别人,等待的滋味只会让他的心情更加浮躁,就连这阴沉的雨天也浇灭不了。
他带上耳机,随便点了首歌听。他偏过头,望向马路对边的校门口。今天是他哥哥殷梓昱学校放月假的日子。高中后,殷梓昱回家一趟不容易,母亲说什么也要让他和李司机一起去接殷梓昱。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哥哥,他总觉得这个哥哥心里总是装着些什么,他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殷梓宸认为,殷梓昱不过是比他早生了几年,却拥有比他几倍的宠爱。
殷梓昱从小就嘴甜,年纪小却会变着法的哄大人,殷梓宸性格内向,不爱和外人说话,自然在大人群和小孩群里都不讨喜。殷梓宸及其厌恶他这种虚伪的行径,到现在亦是如此。殷梓昱喜欢表演,自从小时候某一次参加了某个电影的演出,他就在网络上蹿红,甚至还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后援会,加入了童星的行列。更让殷梓宸想不到的是,平日里严厉刻板的父亲,对于自己,平日里多看会电视,偷偷买本漫画都会训斥好久。而父亲竟然花了许多钱让殷梓昱去参加公众活动,甚至还同意他去学艺。
殷梓宸从小被父亲严厉的管怕了,他羡慕殷梓昱的这种自由,非常。
不知名的前奏响起,和车窗外的雨声交织融合在一起。
殷梓宸看到殷梓昱从校门口走出来。他身型样貌极好,随着发育成长,愈发英俊帅气了,即使穿着单调老土的校服,也别有一番风味。此时他左手拉着一个大号的黑色行李箱,右手举着一把伞,从他身边走过的女同学都频频看向他。
殷梓宸与这个哥哥交谈甚少,印象不好,感情却也不算太坏。每次殷梓昱对他笑时,殷梓宸能看出来,那是假笑。
突然,一个狼狈丑陋的身影闯入行人的眼中,殷梓宸也看到了。
那个身影踉跄地奔跑着,穿过一个个行人,速度不减。天空一声雷响,不偏不倚,那个身影撞到了殷梓昱的身上。
殷梓昱的伞掉了,他稳住身体,差一点就要被撞倒。那个人惨一点,直直的被撞了回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陈华安咬紧嘴唇,身上的伤痕似乎被扯开了,痛的他直直的抽气。当他睁开眼时,顿时愣住了。
殷梓昱没有去第一时间去捡伞,而是看向陈华安,发现他的上身和自己一样穿着中校服。
“同学,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殷梓昱额前的刘海被与淋湿了些许,依旧帅气袭人。
陈华安眼前只感觉一阵眩晕,头皮蓦地发晕发烫。
如果说,在陈华安黑白色交织的世界里,还有那唯一一丝光亮,那就是殷梓昱。那是他一直永远紧紧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