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封印的右手
常芸走之前把钥匙留给杨会,让他有时间过来学习,顺便帮她客厅里的绿植浇水。
她窗台上养着一排植物,说不清什么品种,只是清一色的绿叶,没有花。
常芸说她三天两头地出差,转头到了家里,水总是忘了浇。好看的花在她家养不活,只能种点叶子。
能养活的都是生命力顽强的绿叶,杨会偶尔拿了水壶去浇水,闻到郁郁葱葱的植物香气,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他奶奶家。
杨会奶奶家里也养很多植物,绿萝蝴蝶兰散尾葵什么都有,卧室里还摆着一盆小小的昙花。
昙花开花的时间非常短,只在晚上八点以后开。杨会放学写完作业总会拿了张小木凳子,坐在奶奶的卧室里,静静地等昙花开。
李玉如果下班早会来奶奶家看他,兴致好了甚至会搬了椅子,坐在杨会旁边跟他聊天。
她以前每天工作将近十个小时,下了班整个人都快瘫下来,但眼睛里的光是精神的,跟现在不一样。
现在李玉的眼睛是死的,像一盆快枯死了的植物,放在那里自暴自弃地枯萎。她只有在麻将桌上才会重新活过来,中气十足地叫出一声:“自摸!”
杨会特别喜欢常芸家,她家网速很快,也不吵。复习累了他就去看书架上常芸从小到大的照片,看两眼就不累了。
他学会用手机拍照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常芸家把那些照片拍下来,其中一张还拿去设了锁屏画面。
杨会自觉这行为有点矫情,因此他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常芸发现。
孙亮文有次在杨会手机上看见常芸的照片,对着照片吹了声口哨:“这位姐姐是谁?好靓啊。”
他挨了顿打后才老实了下来,大声嚷嚷着说他不喜欢姐弟恋,只喜欢软软萌萌的小学妹。
杨会满脸嫌弃地撇过头,顺便揉了揉表面微微泛红的拳头。
孙良文最近看上一个隔壁高中的小学妹。小学妹的名字叫陈佳怡,名字听上去像个乖乖女,实际上打扮得也像个乖乖女。
他们篮球部偶尔会组织跟隔壁重点高中打的友谊赛,打比赛时两个高中的学生都会来操场为校友们加油打气。陈佳怡来过几次,同样的蓝白校服穿在她身上就是特别的好看特别的吸引人眼球,孙良文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你得帮帮我。”他私底下偷偷跟杨会说,“我们这周有个篮球赛,我打中锋。你打前锋,一拦到球就把球传给我。”
“我这周要复习,还有没几个礼拜就要比赛了。”
“是不是朋友?”孙亮文撞了一下杨会的肩膀,“是朋友就要两肋插刀,为了兄弟的幸福空个一天出来都不行?”
杨会只好答应下来。他想起不久前孙亮文还跟他抱怨郭立重色轻友,转眼他自己临阵倒伐,做了个冲在敌军第一线的叛军。
杨会说:“我尽量吧。”
杨会许久没有去篮球部练习,手脚都有点僵硬。上半局他们被对面一群外表弱鸡的高中生追着打,打到中场休息,比分五比六。他们学校五,对面六。
孙亮文被气得骂了句脏话,杨会跟他道歉,他讪讪地挠头,说这也怪不了你,下半场追回来就好了。
下半场他们打得满头大汗,汗水一路流进袜子里,比分却始终僵持不下,一会儿这里投了个两分球,一会儿那里又来了个灌篮。
比到最后两分钟,杨会从对面中锋手里抢下篮球,将球传给孙亮文。
孙亮文原地起跳,利落地投进一个三分球。
全场轰鸣。
篮球从球框里滴溜溜地滚落下来,裁判员翻过一张分数牌,示意比赛结束。
十一比十。
他们赢了。
杨会和队员们抱成一团,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欢呼了半天,才发现没看见孙亮文人。
转头一看,原来人家早就抛弃他们这群队友去跟小学妹说话去了。
杨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
这个重色轻友的……好吧,也不能说是猪队友。
打完比赛杨会肩膀上搭着毛巾去水槽洗脸。隔壁高中的球员也在,他们冲他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不过没上前搭话。
杨会也没在意,自顾自地打开水龙头冲水洗脸。
洗了没两分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高二三班的杨会?”
杨会转过头,看见隔壁高中的中锋站在他身后两米远的距离,表情来势汹汹。
杨会用毛巾擦了把脸,毛巾的另一头被他紧紧地拽在手里:“我是。”
对面的球员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一起看向那个中锋。杨会突然明白过来,他是他们中间的那个“头”。
中锋却忽然笑了:“我是平阳高中的陆文兴。这次的奥数比赛,我也会参加。”
杨会的手一松,毛巾落到地上,沾染上地面上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