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在场的两人都听懂了。
在高家工作的人每年都会安排体检,高书文看过所有人的血型资料,严井的血型并没有什么特别。
“嗯,我不是,孩子他妈是。”
严井松开把手,绕到火堆另一边,拾起枯柴喂进火里。
火烤着高书文已经僵硬的下颌和绷紧的神经,那跃动的火舌离他裤管好近,随时都能把他卷进去,吞噬那双没有知觉的腿。
既然严井破釜沉舟地走到这一步,多数是查到了什么,而且心中其实已经笃定了想法。
和如今瘫在地上的另外两个绑匪不同,严井不要钱,高书文和他谈这些年的交情也没用。
如果是在安全的环境下,高书文或许会成全严井的愿望,接着送他上路,让秘密和死人一起石沉大海,或者埋进后院泥土中成为滋养蔷薇的养分。
但这里并不安全,最重要的是还有骆希在场。
高书文是不愿意让她听到真相的。
骆希的详细资料很早之前高书文就看过,连廖辉是她的高中同学都知道,怎么会错过她的前男友是倪景焕这件事?
她的出现是天意还是人为,高书文觉得自己最近已经没那么在乎。
只是无论骆希带着什么目的,既然来到他身边,再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书文看不到身后骆希的表情,他垂眸,闭口不言。
手腕上的塑料扎带被调得极紧,略微粗糙的材质无情扎进皮肤,他突然想到,平日骆希也是被他用绳缚出红痕。
原来血液会被拦住,原来手指会冰冷得发麻。
严井早有预料高书文不会那么容易就松口,他回到轮椅后,将高书文往火堆推前了一些:“看来你并没有忘记这个名字,毕竟当时是董秘传达的指令,将倪景焕从上海调来总部。”
骆希的心率一点点加速,她觉得,那黑暗不见天日的洞窟似乎被人用尖锥一下下敲打着,凿穿了牢不可摧的墙壁,终于有光线从细小的洞口滑进,洒在她眼皮上。
倪景焕在高普工作的事情,在他去世之后被有心人刻意淡化,骆希找人查的时候,有些线索在中途就已经被截断,尤其涉及到高普公司内部人事的部分,而严井说的,恰恰好填补了拼图上其中一块空白。
“高普无论总部还是分公司,每年都有组织员工体检,恐怕高先生会格外留意员工的血型?正好在你最需要一颗心脏的时候,倪景焕的资料正好就摆在你眼前了吧?Rh阴性AB型血,几乎完美地满足你的需求。”
严井丢出的虽然是问句,但也是肯定句。
挨了好几下莽拳的脸颊是疼的,似乎上颚还有一颗牙齿已经松动了,说话时有血丝挤出,混在口水里,被他咽下。
就像心脏流出无声的泪。
“高先生,你是有小孩的人,在拿走倪景焕的心脏时,为什么不想一想,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高书文并没有特别仔细调查过倪景焕的生平,那时他急需心源,首先想到的是当年车祸后给他和高子默捐血的人,虽然医院对捐血者的私人资料有一定保护,还是让高书文知道了是谁捐的血。
更巧合的是,倪景焕当时在上海分公司的市场营销部工作。
当时呆在高书文身边的助理还不是廖辉,助理将倪景焕的资料放至他面前,高书文看了一眼右上角的证件照,蓝底一寸,青年身上衬衫笔挺白净,一对黑眸灼灼发亮。
接下来他看的第一项资料是血型,第二项是家庭成员关系。
无父,丧母,听同部门的同事说他有一个女朋友。
高书文觉得,是菩萨怜悯他,将倪景焕送到了他身边。
严井淡淡地提出问题,可又无需高书文的回答,在他收到的那沓资料里,包含了倪景焕在高普时的入职资料,家庭成员关系那一栏的空白,令他心疼难忍。
“景焕的资料上,并没有写父亲是谁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熊熊燃烧的烈焰投映进严井的瞳孔里,如同他内心无处可宣泄的怒火和悔恨。
他手腕一扭,手掌往下托住轮椅把手,用力抬起轮椅后部,使轮子慢慢离地,坐在上面的高书文也开始往前倾。
男人不受控制的两条腿朝着火堆的方向挪移,和刚才被丢进火里的枯柴没什么两样。
高书文眼睁睁地看着鞋尖即将触及火苗,挂在脸上蜡做的面具开始崩坏,冷汗从额头流到下巴,洇开的水渍是面具上的裂痕。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轮椅把手,却无法收住随着倾斜角度的增加而往下掉的下肢,声音里涌现出罕见的惊慌失措:“住手!!你快停下!!”
严井一直压抑住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咬牙切齿说道:“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在他生命中出现过……得知他下落时,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死了,还死得那、么、惨!”
————作者的废话————
抱歉抱歉,我这两天叁次元忙到飞起,写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