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驯养</h1>
时蔓菁被软禁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每日都会有穿着束腰道袍的女子给她带来吃食以及换洗的衣物。
那个奇怪的男人偶尔会在黄昏时分过来,不说话,只是靠坐在软垫上笑眯眯的瞧她。
将近一个时辰,那种充满探究与好奇的眼神,像是意欲剥开她一探究竟的注视,让时蔓菁头皮发麻,也从心底里感到惶恐。
她听见周围的人唤他神使大人。
时蔓菁曾在阁楼顶部望见过,巨大的宫殿里每日都会有许多捧着玉碑的人来来往往。
他们满脸愁容的走进中部的主殿,再出来时却是面露喜色,劫后余生,就仿佛是被救赎了一样。
时蔓菁纵有再大的耐性,也在被囚困的怒与恼中消磨殆尽,她对男人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累吗?"时蔓菁斟酌了一下,"这样时时刻刻的挂着笑容。"
神使大人双手捧着茶杯,像个孩童般对着水面的热气呼呼吹了两下,然后小饮一口,眼似新月。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哦。"他眉眼弯弯,嘴角的虎牙若隐若现。
"可是你并不开心。"时蔓菁握紧拳头,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非要开心才能笑吗?"他的手指轻点脑袋,似是不解,"我见过很多人的笑容哦,虚伪的,讨好的,色欲的。"
他坐到时蔓菁的身旁,手枕着头趴在她的腿边,语气带上了困惑,笑意盈盈的问她,"什么是开心的笑容呢?"
时蔓菁有一瞬间觉得很不可思议。
求神使渡化的普通人。在相信自己已经被洗去一身污孽,能神归极乐后,便一定会对他心存感激。
他们往往会对渡他们于苦海之中的神使大人报以善意的微笑,她曾在远处见过,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除非……"你从来没有过开心的感觉吗?"
他笑意不变,微微摇头,"那是什么感觉呢?"
因为在恶念中滋养,所以他能辨认出的只有别人的不怀好意。
时蔓菁被噎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比拟。
她沉默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弄明白。"
"我看见了哦,狼王那天的笑容。"
他握住时蔓菁的一根手指轻轻的摇晃,像是讨要糖果般,甜腻腻的讨好,他偏着头看她,"也教教我吧,教教我好不好。教会了,我就放你走。"
时蔓菁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问道:"我怎么确定你不会欺瞒我呢?"
他笑出了声,整个人突然被金光笼罩,待光芒淡去,便见他身后多出一条火红的狐尾,额间一抹朱砂,灼若芙蕖,丹唇外朗,艳丽更甚从前。
他指尖轻点时蔓菁的额头,口中默念。
时蔓菁便感觉到有一股热流顺着眉间没入身体,直至丹田内隐隐发烫他才收手。
"我名厌露",他眼梢三分妩媚,皓齿内鲜,顾盼多情,"方才已与你立下狐族的言灵契约。若你能渡我于真正的极乐,从此我便对你言听计从。"
他再次蹲下,视线和坐在床榻上的时蔓菁平齐,"所以我会在那时变成你最为忠实的奴仆,无法反抗主人的一切命令,更何论只是放你离去。"
时蔓菁看着眼前身量高大的男人 ,逃避般移开了视线,淡淡的回道:"嗯。"
不过是驯养一只野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