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甲板上也没有别人—回美国的航线是在不断倒时差,别人这会儿都睡了。王霁月用手帕轻轻拿上一捧骨灰,甩手扬了出去,撒在风中,落在太平洋里。姜希婕一手抱着骨灰坛,也如是动作,不过多久,骨灰就散尽了。
“再见了,婵月,再见。。。”王霁月对着大海轻轻呼喊,而后克制不住的哭泣起来。姜希婕揽着她的肩,也流下泪来。落日的余晖照在她们身上,像暧昧的眼神,也像关爱的圣光。姜希婕好像在阳光因为折射而产生的五彩中再一次看见了婵月的脸,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的脸,活泼可爱,古灵精怪。
她一生所爱的亲人,朋友,如今凋零殆尽,除了孩子们还在,就只剩下身边爱人。说不清这倒是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轻吻爱人的额头,在心里默默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流眼泪了。我们的余生将会快乐,再也不会有这样蚀骨的哀伤。
再见了,婵月,再见。
抵达洛杉矶之后,一行三人又转乘飞机回到纽约,回到姜家在曼哈顿的豪宅。一进门,王霁月看见姜邺已经长得一表人才,姜颍还在行云流水的演奏钢琴,姜琅坐在她姐姐身边看着书,赵妈坐在客厅最舒服的角落里,戴着老花眼镜,和姜邺抱怨他老不回家吃饭。
大家看见她,脸上都绽放出笑容,特别是姜颍,立刻冲过来抱着她。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容颜很像她的父亲,气质很像她的母亲。又到赵妈面前问候老人家,赵妈笑言:“你是不知道,没你的消息的时候,这个小王八羔子,”她指指姜希婕,“苦瓜脸,都挤得出汁儿来。得了你的消息的时候,呵,像个猴儿似的!差点了上天去了!”王霁月说她还算有良心,说话算话,给您养老了呀,赵妈年近九十,一如既往,看来准备践行誓言活到一百二十岁,“我都快八十了,她才给我养的老!我要是不活这么久!还无福消受呢!”
到了纽约,她才算了解了哥伦比亚大学的高才生姜邺,哥伦比亚大学的在读生姜颍,觉得全家都读哥大实在无聊要去别的地方—遂被赵妈训斥—的姜琅,三个家伙这些年来在美国的日子,感叹出来还是出对了,否则如何成为这样的人?路上她和姜希婕说起姜希耀,姜希婕叹气,说兄长现在在台湾,负责守卫金门,总得还说还行吧,死活不肯放他走。“他现在自己倒是开心了。也好,毕竟有大嫂陪着他。等到退休了就过来吧。”
王霁月当夜很是疲倦,靠着姜希婕,阔别多年的安全感让她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姜希婕在床上看着她,笑嘻嘻的等着她起床,恍惚间,若非房子的装潢不一样,她还以为又是一场梦,梦见少年时,在姜家留宿的日子。
“起来吧,九点了,下楼吃早餐。”她点点头,姜希婕遂上来亲了她一口。姜希婕想起身,她却忽然不舍似的,扑过去抱着姜希婕的腰不让她走。“别走。”
姜希婕笑了一下,那是她熟悉的笑声。姜希婕解开她的双手,转过身扑过来,再把她的双手握在手中,放在唇前,“我不走,我再也不走,哪里也不去。我们相爱相守,同生共死。”
她笑了,因为有了皱纹,笑意很深,“好。”
终
作者有话要说:
{90}谦让。 晋 葛洪 :“士有含弘旷齐,虚己受物,藏疾匿瑕,温恭廉洁,劳谦冲退,救危全信。” 唐 柳宗元 诗序:“吾子以冲退之志,端其趣向;以淬砺之诚,修其文雅。”
{91}潘汉年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