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却是一块银锭。
“故事讲得不错。”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坐在远角一桌的两个锦衣女子,一个穿着深蓝绸衫,气宇不凡。一个穿着淡粉色纱裙,气质如兰。这样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说书人知道对方已认出自己,也不扭捏,右手在宽大的袍子中行了个佛礼。
“一别多年,二位风华依旧。”
原来这说书人正是当年沈顾二人在骧城碰见的,那个摆摊算命的黑衣尼姑,只不过现在为了不引人注目,做了些乔装打扮。
“我听说这天天满座听书,还以为说的是什么书,却原来是说的皇家秘辛……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官差来拿人么?”
“如今政治清明,言路开通,我一不曾妄议政事,二不曾诋毁皇室,又有何惧之有?再说,施主心胸宽广,定不会与我这三教九流之人计较的。”
“大师为何放着卦不占,却转行跑来说书了?”
尼姑微笑,说:“当年民不聊生,人心惶惶,人多问将来之事。如今国泰民安,人心稳定,当然是该说这过往之事了。”
蓝衫女子拍了拍掌,却道:“当年大师一句偈语,可真是让我来来去去死了好几回。”
尼姑知她定要说这个,面色从容道:“若问生门何处,东西南北不通,岂不就是'中'路通么?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只是施主参不透罢了。”
趁二人微怔间,黑衣尼姑转身飘然而去,顷刻间就没了踪影。
从茶楼里出来,天色青蓝,不些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蓝衫女子撑起一把油纸伞,另一手牵着同行的粉衣女子,整把伞都向那边倾斜,自己的肩膀倒被打湿了大半。
走着走着,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街旁的摊档都已收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那里,看着一捧捧新鲜的粉杏被雨打得不成样子,脸上尽是心疼和忧愁。
蓝衫女子有些怯怯的看了粉衣的那位一眼,等她点了头,才快步走过去,放了一块银子在桌上。
“这些我都买下了,雨越下越大,快收摊回去吧。”
小姑娘心实,为难的说:“可是这些花都坏了,怎能卖给您呢?”
“梨花带雨,我倒觉得美得很。只不过要劳烦你替我送到前边的连府去。”
“那真是谢谢了。”小姑娘不住的道谢。
她的确急需这笔钱去城里的祈愿堂给爷爷抓点药,虽然祈愿堂的魏姐姐和梅姐姐人美心善,常常免费赠药,可时间长了,总是觉得过意不去。
蓝衫女子微微一笑,拈起一枝最好看的,走回粉衣女子的身边。
“怎么,不高兴?”
“哪有,为了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至于吗?”
“还说没有,看到我拿花,眉头就皱得老高。哎,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真不知道谁才小心眼。”粉衣人气得柳眉倒竖,指着这沿街商号门上的牌匾,一排数过去,“云秀坊,醉霄楼,蟠云阁……我知道当初编那些话骗你是我不对,可你也犯不着把这些开得遍地都是,专门来隔应我。这还不够,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夜里……夜里的时候,还要说个没完没了。”
“嗯,夜里什么时候?指责人时总要把话说清楚啊。”
“你……你无耻!”粉衣人甩手欲走,冷不防又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了回去。
“放手。”
“别动,我帮你把花戴上。”
全神贯注的戴了半天,却又摇头叹气的取了下来。
粉衣人的心一揪,假装平静的问:“怎么了,不好看?”
容貌再出众的女子,在面对心上人时,也总是不自信的。
“嗯。”
看到她一瞬间暗淡下去的神色,蓝衫女狡黠一笑。
“我说的不好看,是这花……不及你好看。”
斜风细细,雨潇潇,柔肠脉脉,情款款。
任谁爱姹紫嫣红,锦上添花。任谁去逐鹿天下,铁马狂沙。
任谁说,江山如画,怎及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