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特摩斯是一个喜欢身先士卒的军事统帅,即便有了铠甲的保护,努比亚人的兵器依旧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痕。不过好在,都是些皮肉伤,得到了很好的清理和包扎后,此时都呈现出一种正在愈合的状态。我松了一口气,将他那还带着不少淤痕的胳膊放了下来:“哎,你这次可真是幸运,只受了些不太严重的皮外伤。”图特摩斯此时正说道他将卡塔克部落援军的首领的头一刀便砍了下来,听到我的话,他一怔,接着有些讷讷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责怪我的行径太过残忍了。”我没想到图特摩斯心中担忧的是这个,我确实不喜战争,因为身为一名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我更加明白和平的可贵。可是,当人身处于战争的漩涡之中时,当一定会出现牺牲时,我心中的那杆天平便渐渐地开始出现了倾斜。人有亲疏远近,我也没能免俗地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当然不喜欢这些残暴的行为,可是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能平安的回来。若是必须要有人死去,至少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说到这,我叹了口气,要是不必做这样的选择该多好呢?“我果然还是偏爱于你,无法做到完全地公平审视每一个人。”我有些泄气,忍不住想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由我执笔记叙的这段历史,真的能做到冷静客观,公平公正,不会有失偏颇吗?然而人类的喜悲有时候并不能相通,此时的图特摩斯忽然面色一红,露出了一种想笑又不想笑的表情。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酝酿着笑意,嘴角却一抽一抽地似乎是在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你笑什么?”我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我来问他这句话了。“朱里,我真的是你所偏爱的人吗?”图特摩斯的眼睛亮晶晶地,他的语气有些雀跃,我没想到想让这个少年快乐,只需要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又联想起上一次,在底比斯的王宫中,他告诉我的,他童年的成长经历,我的心里不由地泛起一阵怜惜之情。在最需要人陪伴的年纪,寂寞的在底比斯的王宫中孤立无援地长大。也难怪他对于我这个忽然出现,形迹可疑的玩伴,会如此患得患失,害怕我的离去吧。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动作似乎我已经许久没有对他做过。在意识到他除了是一个亲切地小辈之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后,我就不再摸他的头了。“是呀,你是我所偏爱的孩子,所以在战场上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不然我会心疼的。”我又摸了摸他的头,郑重地说道。不知不觉之间,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离开底比斯之前。那样的亲密无间,因为对于战争的不同看法而产生的隔阂在不知不觉间,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也许是知道了我的态度,图特摩斯的心里越发地没有了顾忌。渐渐地,他开始畅所欲言,那些真正属于战争的血腥与残酷,从图特摩斯的口中,以一种更加真实,去除了所有美化和矫饰的 庆功宴是夜,平静了数日的布亨要塞里灯火通明,锣鼓喧天,周围的村民们杀羊宰牛,举办了一场庆功宴,用来犒赏大胜而归的将士们。当然,在来自底比斯的士兵们眼中,这场宴会与不久前底比斯由市民们自发组成的送别仪式相比,实在是乏善可陈。酒食、歌舞,也都显得有些粗陋。但这并不妨碍图特摩斯的好兴致,我想这是他的第一场庆功宴,对他而言的意义,要远高于那些他在底比斯的王宫之中早就看过千百遍如出一辙的豪华盛宴了。我坐在图特摩斯的身边,看着台下的篝火边,正载歌载舞的将士们。附近村庄的村民也混杂在期间,即便陪着图特摩斯坐在远离人群的上座,我也能感受到这些来自埃及平民的热情。不断有将军站起来身来,向着图特摩斯坐着的方向遥遥敬上一杯酒。图特摩斯的兴致也很高,面对将军们热情的敬酒,他一杯也没有推辞,全都一口闷的喝下了肚。还好这时候的酿酒技术并不十分发达,大部分都是些度数并不算高的果酒。因此图特摩斯虽然喝了不少,但我向他看去,红晕不过才刚刚爬上他的脸颊,他的眼睛里清澈依旧。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图特摩斯将注意力从篝火旁正跳的兴起的士兵身上移向我。“朱里,怎么了?饿了吗?”他一边说,一边从面前的美食里挑出一叠烤肉遮遮掩掩地递到了我面前。炙烤过的肉香钻进了我的鼻腔,实在是吊人胃口。我接过了烤肉,向着众人的死角挪了挪。能够看到这样原生态的古埃及宴会固然令我感到兴奋,可说实话,这样的进餐方式实在是令人不喜。图特摩斯色身份非同一般,没有他的邀请,将军们是不能擅自近前的。也因为这样,虽然吃饭时需要遮掩,但大部分时候我也并不算十分的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