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特摩斯越说越兴奋,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脸上带着些激动过后的神采。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道:“我不是害怕上战场,也并非觉得为守护阿蒙-拉的荣光战死沙场不值得。但王位的更迭,从来都伴随着局势动荡的风险。身为国王,不该将自己毫无防备的置于险地,对吗朱里?”我没有想到,不过间隔了数月,图特摩斯的想法竟然成熟了这么多。不由惊喜地夸赞道:“我真是想不到,短短数月,你居然能够进步的这么快!你说的都很对,考虑得也非常周详。作为军队实际上的统领,每次对外发动战争,你都需要御驾亲征,战场上刀剑无眼是非常危险的。何况长年累月地在外征伐,就会对内政疏于管理。这也有可能会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怎么会呢?我乃拉神之子,代祂管理人间。有何人胆敢妄想推翻我的统治!?”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谁,眯起了眼凑到我跟前直勾勾地看着我:“是不是哈特谢普苏特!”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你听过第一个阿蒙涅姆赫特国王留给他儿子的遗言吗?”“那么早之前的国王,我怎么会知道他留给儿子的遗言是什么?”图特摩斯大感惊异地望着我,但似乎对于我乃阿蒙-拉的神使之事,越发的深信不疑了。“你要认真听我对你说的话,好叫你做世上的王,好叫你做列国的君,好叫你加增善行。对所有的下属都要硬着心,他们只会听从惊吓他们的人;你不要单独接近他们,不要心里只装着兄弟,不要结交朋友,也不要让自己与他们亲密,这是没有尽头的。当你睡觉的时候,要保护好你自己的心,因为在邪恶的日子,你是没有子民的。我施舍乞丐,我养育孤儿;我承认这微不足道,那些重要的人物也是如此。但吃我食物的人,却造反了;
我伸出援手的人,却在引起恐慌。”这是一段充满幽怨与愤懑地遗言,来自于历代考古学家们的发掘成果。我面色平静地背诵完,看着图特摩斯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或许对于这位第十二王朝缔造者死前的遗言一无所知,但也清楚的知道阿蒙涅姆赫特一世死于一场谋杀。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听到一位两土地曾经的统治者临死前怨恨地话语,他脸上地表情就像凝固了一般,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忘记了言语。“造反……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图特摩斯面色苍白地看着我,嘴巴里念念叨叨。我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攥住,他干燥的手此时冰凉凉地。实际上,在已发掘的文献记载中,发生在埃及宫廷中的政治阴谋屈指可数。到底是因为出自对埃及法老们高贵血统的信仰,又或者是因为记载的大量缺失,我们暂时还无从考证。而我眼前的少年,大概长这么大所遇到过最大的挫折,就是他那个大权在握,也毫无放权打算的嫡母哈特谢普苏了。“没事的,没事的。这样的事到底还是少数,你要从阿蒙涅姆赫特一世的遗言中吸取教训,但不能因此因噎废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何况我相信你,你是阿蒙-拉所钟爱的孩子,你的身上有他所看中的才能,因此他才会赐予了你统治两土地的权利。”我抽出被他紧紧攥住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图特摩斯有些僵硬地身体在我宽慰地话语中慢慢恢复了从容地姿态,他冲我勉强笑了笑,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我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后悔,我没有想到阿蒙涅姆赫特一世的遗言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冲击。我身不在此位,对于这位心怀怨愤而死的先王的遗言,除了不胜唏嘘外,再没有更多的感想了。而图特摩斯却不同,也许凌驾于众生之上,那种高处不胜寒地感觉唯有他才能够体会。“抱歉,我没有想到他的遗言会对你产生这样大的触动。”我歉疚地向他道歉,希望能够稍稍弥补因为我不谨慎地发言可能对这个少年心中产生的阴影。“你为什么要道歉?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这个王位带来的权势、荣耀、财富之下,还可能隐藏的风险。”图特摩斯的语气有些怅然,他登基时尚且懵懂。而哈特谢普苏特作为他的嫡母,也是特提舍丽血脉的继承人,在一些朝臣眼中从来都是更加当之无愧的王位继承人。自他登基之后,整个底比斯的宫廷乃至上下埃及的运作都围绕着哈特谢普苏特女王展开。大人们对于这位少年法老疏于管教,图特摩斯就这样在一片歌舞升平、花团锦簇以及过于宽松的环境里渐渐长成了一名不知世事的少年法老。“也多亏了你,女王最近对我似乎有了新的看法,也愿意让我渐渐参与到政事中去了。”图特摩斯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我很高兴,我能帮上你的一些忙。”看着图特摩斯彻底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我松了一口气。这样充满朝气的少年法老,才是我所有喜欢的那个图特摩斯。“朱里,你能继续教我吗?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法老,我知道想要达到先王的高度,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我不想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国王,我想将阿蒙-拉的荣光带去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