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姬元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不知为何,魏若云却觉得这期间有一双眼睛,正从暗处沉沉地落在自己身上。紫色的身影一个踉跄,魏若云只觉头疼欲裂,地面在眼前不停旋转,控制不住地半跪了下去,靠扶着月华才勉强没有倒地。“阿云!”慕婵连忙上去替她加固了斗篷上的禁制,又拢了拢斗篷。“婵儿,你的术法薄弱了,可是伤势严重了?”慕婵方才是用左手手肘扶着她的,看来伤口仍很严重。慕婵扯了扯嘴角,言简意赅:“小伤,无妨。”魏若云也不再多问,只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今日定要护住慕婵,不能再让她受一点伤,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一股隐隐的担忧在心底弥漫开,无妨,只需尽快冲破梦境,一切都能消解,到时慕婵的伤也能好了。如今要解决的就是姬元了。于是她在慕婵的搀扶下,扶着月华起身,禁制加固后体感不适稍有减退,魏若云抬头眺望苍穹,与姬元对话:“不管事出何因,如今既已如此,就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了。”暗处沉默了片刻,不知是错愕还是迟疑。“好,魔君既有心一战,那便先和我的傀儡过过招吧!毕竟也是魔君故交了。”傀儡在这期间一直处于静止状态,此刻随着姬元的话语落下,才逐渐恢复行动,然而随着傀儡缓缓抬首看向魏若云,其脸上的肌肉竟如十数个木块般腾挪移动了起来,并在傀儡前行的三步之内完成重组,露出其本来面目,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那是她来到凌云阁后最早相识的人。“是方不省……”慕婵也认出来了。“姬元!你残害同门,炼制傀儡,简直丧心病狂!”“魔君稍安勿躁,这方师弟可是一直都想战胜你一回,我这是在帮他完成心愿,怎么能说是残害呢?”魏若云怒不可遏:“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难道不是吗?以他那副残次身躯,再练上几百年也敌不过你,更别提他一招斗法落败,心里留了障碍,修为早已停滞多年了,哦不说我都忘了,他落到如今这番,似乎也跟魔君你脱不了干系呢!当年若不是你在斗法之时借用了先魔君的力量,他这些年又怎会落得如今这副田地呢?魔君口口声声说着公平,不知魔君当年对方不省等人所造成的伤害,又是否算得上公平呢?”
姬元话音刚落,傀儡像是恢复感知一般发起狂来,与此同时,想先一步挡在魏若云面前的慕婵,却在伸出手拦在魏若云身前的瞬间消失在她眼前。“姬元!”“既然要公平,那就只好请慕婵师姐暂且回避了,待魔君与我的傀儡决出胜负,我自会将她从芥子中放出。”不等魏若云再多言,化成巨型傀儡的方不省已经高高举起锁链,迎面朝她落下。傀儡身上的道袍也随之碎成碎片散落,露出底下拼接皮革盔甲,盔甲以皮革相连,将方不省的躯干和四肢紧密相连,原来除了手足嵌入了铁链,他的身上也尽数嵌入了机关,同样是活生生浇筑进血肉,连接处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迤逦而下,触目惊心,不敢相信他在炼制傀儡的过程中承受了怎样的折磨!“残废之躯还能发挥这般威力,他该感谢我才是!”姬元说着对傀儡发号施令,“去吧,这是你战胜她的最后机会,不必手下留情。”姬元的话对傀儡似有激化作用,原本无助茫然的方不省立刻目露凶光,似是想起当初的落败之耻,激动不已起来,双目通红,呲牙咧嘴,手中的锁链毫无章法地朝魏若云落下。魏若云几个起落,轻巧躲避,腾飞间斗篷的帽子被掀开,露出其下一张精致的容颜和一双坚定的眼神,同时月华甩出阵阵剑气,纷纷打在锁链之上,却连一丝痕迹都没能在铁链之上留下。魔君果断舍齐废铁,一松手将月华收起,同时掌心蓄起雷电之力,人还在半空,一掀身后的长发,单手自后脖颈结结实实地将脊椎骨抓了出来。傀儡原地一个踉跄,地面似是晃了晃,像是迫于魔兵的压力,日晷上的光影迅速黯淡,烈日隐在厚重的乌云后面,再不敢造次,狂风呼号,将广场上的经幡吹的霹雳作响,遮天蔽日,百兽退散。那脊椎骨一落地,便化作长及数十丈的长鞭,鞭身之上还带有蓝色的雷电,魔君人在半空,一甩那鞭子,还不等碰到,傀儡的铁链就被其上的雷电尽数劈断了。半空中传来一声呢喃:“魔骨鞭……”“不错!”魏若云停在半空,因召出魔骨鞭又恢复了魔态,只是不曾尽数化形,唯有眼底漆黑一片,好似看不见这世间的百态离苦。“你,你竟然练成了魔骨鞭!”姬元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些波动。“你这傀儡练得不错,可惜就是缺点太明显,命门轻易就能窥破。自然,寻常兵器也不足以将其摧毁。”“魔骨鞭是上古魔兵,早已绝世多年,你是怎么炼成的?”姬元知道方不省已经无用了,已经认清局势,干脆和魏若云探讨起魔骨鞭来。魏若云悬在空中,看着方不省身上的铁链一处处自行断裂,最终剥落殆尽,留下模糊一片的血肉安静裸露在外,似是在展露其曾遭受过的非人待遇,那血肉因失去了供给,渐渐变成了一堆碎木块,不甚规律地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