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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下他眉目冷淡,神态自若地搁下笔,不回答。

    许存絮似乎也习惯了,只笑笑,道:“不早了,睡吧。”

    他于是转身欲走,却被林瑾又叫住。

    “我明日想吃从前学堂边上那个嬢嬢的铺子里卖的桃花酥。”

    许村絮那一瞬间几乎是喜上眉梢,忙不迭应了三声好。

    林瑾颔首,他立刻心领神会,出去的同时还把门为他带上。

    灯火昏黄的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林瑾一人,他躺回床上,从褥子下摸出一颗浑圆的碧玉珠,水头很好,绿得发黑。

    他将珠子对着烛光看了片刻,眉头渐渐蹙起。

    他不会认错,这是从前韩爵的那串珠子上的某一颗。

    为什么会在许存絮的小厮身上出现?

    ,试图为林瑾辩驳“不知者不罪”、“大才华者难有”。

    很久之后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林瑾最后能活下来是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的结果,连带着他也受了庇护,否则以他的所作所为,一并被抓去杀了头也说不准。

    但他那时没有这样的政治嗅觉,他只是莽着一颗心,想着大不了同林瑾死在一处,也算佳话一段、如歌如泣。

    后来林瑾身陷风尘,他也确实满心痛惜,少年真心大抵如是,无所谓处境,仅仅只是抱着彼此,就觉得哪怕困苦一世也甘之如饴。

    只可惜少年是会长大的,失去了一切庇护的少年,生长得尤其迅速而野蛮。

    他为了林瑾给那些官老爷们磕头的时候还结巴,他用麻布衣裳裹着林瑾从地窖里出来时也结巴,他救下试图跳下高台的林瑾、求林谨活下去的时候仍旧结巴,到最后去巴结讨好魏存义的时候,他已经不再结巴了。

    不过一年而已。

    等闲变却故人心。

    那时候他想着,等他飞黄腾达,至少可以成为林瑾的庇佑,可那一步踏出去,他二人只能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他做梦也想不到,林瑾会来给他送伞。

    从前也是这样,他们情浓时,雨天他去林府,马车停在林府的门口,明明随便哪一个下人都会为他打伞,林瑾却一定会在那里等他。

    那时候林瑾要先挑一把合意的、图案精巧的油纸伞,图案大抵是他一时兴起在伞面上画的,把把不重样。而后把伞护在怀里,叫下人打另一把伞将他送到门口,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在门廊下等他。

    他来了,林瑾才打起那把精心挑选的伞,二人相携漫步雨中,闲话漫谈,淅淅雨声掩盖黏腻的情话,雅致的伞面遮住交叠相扣的手掌。而后行至某一处冷僻的转角,林瑾就把伞柄塞进他的手心再躲到他的怀里,吻和雨一样,潮湿得叫他喘不上气……

    总有人说林瑾是个只会读书的小古板,但唯独许存絮知道林瑾爱一个人时有多风雅浪漫。他是皑皑白雪里生的一树白梅,远望苍白一片,走近了才觉芳香扑鼻。

    那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浪漫,许存絮心如鼓擂,“他或许要原谅我了”,他那样想着,“至少也是递了一个台阶”,他悄悄擦去手心的汗。

    “阿瑾,你……”吐字时久违的滞涩感时隔多年后再次出现,许存絮额上渗出热汗,原来他们之间无论地位孰高孰低,他永远都做不了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林瑾捉住他环在自己腰上胳膊,黯然道:“凭风,你知道吗,我现在终于连欲望都已经不能自控,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许存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下一秒他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分成两份冲向了上下两个地方,一部分叫他耳鸣头胀,心疼与怜惜堵满胸腔,另一部分直冲下体,欲望瞬间如火燎原。

    他横打着抱起林瑾,三两步走进内室,将人压倒在床上。

    白衣的谪仙滚在凡尘里留下了一身伤痕,那张从前温润平和的眼眸满含着痛楚浸泡在水色里,薄薄的眼皮上都晕出红晕。

    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就那样深深望着你,含怨带恨,仿佛被你折辱,却又在垂目阖眸的那一瞬间表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驯顺的依赖,如同等待救赎。

    完美的神像裂出花纹,骄傲的公子敞开衣襟。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痛心,也没有什么比此刻的征服更具色情。

    窗外雨沥沥,林瑾那把伞来不及收起便滚落在地上。

    伞面不见一点装饰,支在走廊下,像苍白的一轮月亮。

    雨停时,屋里的声音也静下来,许存絮替他擦了身子,林瑾安静地仰躺在床上,身体平静下来之后,心底的某处愈发空空荡荡。

    之前和韩爵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场激情过后,身心都久久难以平复,他一直很忧心,怕自己的性瘾愈发严重了。

    现在倒是放心了,他冷眼看了一会儿许存絮,无声冷笑。

    “好暗。”林瑾轻声抱怨。

    日头落下了大半,许存絮也没叫人进来伺候,屋里很暗,他们都看不清彼此。

    “好。”许存絮温柔地笑了,披了件外袍下床,走到灯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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