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白昼余温（微）

    爱情降临时有谁提醒吗？等江岩察觉的时候，他早就变得予取予求了……

    上周还是脏兮兮的呢！清洗车已经为即将来临的盛典做准备了吗？那是六道缤纷鲜艳的油漆颜色，江岩突然感到紧张，他下意识往身旁一瞥，乔阅安也在看那条光彩熠熠的彩虹斑马线。

睑不停颤抖，晕眩得只看得见内眼皮的红颜色。

    “虽然我父母和姊姊都在……但是你要不要来？”

    可惜他们现在只能在夜风中散步，乔阅安却突然听到江岩的邀请。

    “那你跟江岩分手……”

    他们刚吃完外食，鲜虾卷，鹅油拌饭点缀了梅渍番茄，广场一样热闹。再过数月换领到驾照，还能从高速公路开车去海边，在午夜之前回来，再绕去夜市买一份章鱼烧和炸鲜奶。

    然后就是一番鸡飞狗跳，江先生和江淼原本将脚架在沙发凳上，双双跳起来掐掉烟，羊肉炒面盛在海碗里，浓郁的味道飘满整间客厅，电视里演员吵吵嚷嚷，江淼

    ……好像还是混过去了。

    天际是威严刺目的亮堂，江岩情急时拉住乔阅安的手，早就被反过来紧紧握住，同龄人的手掌紧密相贴，温热薄韧，蕴藏着活跃的生命力。

    邬小小默然，试图安慰她：“好像其实还不错，这样也可以常常见面，不算关系破裂。”

    邬小小赶紧赞同：“先看表演，晚上我借你疗愈漫画。”

    虽然有猜到这家伙大概是在喜欢，眼睛忠贞如燧石，但谁像乔阅安这样喜欢，既嫌他轻蔑又嫌他草率，青春正浓的年龄，每次他不想太多思考，就温柔又激烈地逼迫他想问题。

    江岩不是和彩虹软糖饼干，邬小小在她身旁努力降低存在感，听到两个男生说“玩得开心哦”就点头如捣蒜，等他们走进人潮都没有反应过来。

    数以万计举着标语旗帜的人群涌上街道，油彩的味道在阳光下蒸腾，人声鼎沸。当游行队伍经过高楼，二楼咖啡厅的客人隔着玻璃窗挥手拍照，补习班的孩子从座位跑出来张望，稚嫩的脸挤在玻璃窗前。

    ＊＊

    “根本已经是另一种关系啦！”

    每年十月底的周六，新湾市街道都插上彩虹旗帜，游行车装点着缤纷的鲜花和气球，从高楼窗户能望见一连串的小尖顶，那是贩售各种场刊、缎带和彩虹色小岛徽章的市集帐篷。

    江先生和江太太的礼拜六，在餐厅吃了一顿石斑鲜鱼汤，夜晚，喝掉整整两支麦卡伦的江淼从夜店玩够回家，顺便从夜市买了超大份量的羊肉炒面，电视一开，只剩下江岩还在外面鬼混了。

    姊姊曾对他玩不腻的恋爱游戏大翻白眼，“就是在喜欢你的人中间挑你愿意的而已”，可是江岩都不知道是怎样走到现在，乔阅安将他搞得一头雾水，讲一半道理，剩下的……

    推开门时她的小儿子显然没意料到是这样的碰面，惊愕得愣在原地。而江太太瞄见他身后那名面生的小孩，面面相觑一秒钟，脸上立刻露出来「全体家庭成员紧急集合」的神情。

    现在随便找一间餐厅就好了，因为很容易碰到认识的同学……可是没有谁想要松开。

    “就是啊……不然是怎样？”

    岑顺默默悲哀一会儿，集合的时间就准备到了。她被耀眼的蓝天晃到眼睛，想了想，还是提起精神说道：“去买帆布袋吧，不然这堆东西怎么拿？”

    他们默不作声穿过同河区西界，路面细小的玻璃砂在阳光下闪耀着，礼拜六人潮汹涌，商圈徒步区中央的油漆地景显得十分醒目。

    “哪是，你还笑我……阿岩在报复我吗？可是怎么会是乔阅安啊？”

    乔阅安不再是徜徉在篇章外的一颗音符了，江岩轻轻看他一眼，彩虹旗帜正随着游行队伍前进，锦缎的影子在乔阅安脸颊上飘掠而过，神秘得像彩绘萨克斯风。

    “都怪我怀疑他是gay。”岑顺欲哭无泪，“……然后就变成真的了。”

    两个家庭都没有宵禁，他们能够玩到深夜，只要搭上最后一班捷运，就没有露宿街头的危险。在晴空白日下就令江岩犹豫的那句话，在夜幕降临时终于有胆量问出来。

    “你想不想去我家过夜？”

    “发生什么了，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吗？”邬小小喃喃自语着，“你在鹰目山吵成那样，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邬小小错愕地看着她，半晌才认真评价：“头烧烧尾冷冷。”

    “什么疗愈漫画，你的那些18禁吗？……”

    江太太收到「稍微做个心理准备」的简讯时还感到疑惑，她特意走到玄关想看一眼，敲密码的声音就在此刻突然响起来。

    尚不清楚爱情有没有诞生时，或许还敢彼此调侃、左顾右盼，羞愧和暧昧此消彼长……幸好他们都当真了……

    最后简直是恍恍惚惚一般飘回家，那一路都是茄苳的庇荫，肌肤上面都仿佛垂着浓绿的凉意，天际拖浮出飞机云一道长痕，整个世界色调明亮。两个人简直没有胆量再对视，但是两颗年轻的心灵互相注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