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甩开。
“你别碰我…!”
“为什么现在才来看他?!他临死前最想见到的就是你,你为什么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他?!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他不是你的王妃吗?!”
他自兄长死后一直压抑的情绪如同山崩般地爆发,肆无忌惮地向眼前的女子砸去,委屈、不解和愤怒像一张网将他紧缚。
他还记得兄长死前提起她时眼里流露的眷恋,眼角有些许泪光闪烁,语气里藏不住的思念,可又因着不愿让他们太难过而勉强扯出的笑容。
他何曾见过兄长如此,不该是这样的。
而她此时连一滴泪也未曾为他落过。
明明眼睛已经被将落未落的泪蒙住,偏偏要让他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哀伤和那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他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缓缓地将伸出的手收回,像是箭靶子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面自己如利箭般的怒火与质问。
酸酸涩涩的感觉占据着他的整颗心,孙权忽然有些后悔,因为他知道的。——他的质问其实毫无道理,只是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
他明明知道的,她与他有着同等的悲伤,对兄长的爱与思念分毫不差于他与尚香,而自己又在做什么,把自己无能为力的怒气撒在她的身上吗?
他后退两步,又跪坐回地上。
他抬眸望向广陵王,这个自己名义上的长嫂,现在是盟友,未来或许会是敌人,但此时他从未如此希望过他只是孙权,她也无需担着广陵亲王的担子。
“我走不开。”
最终还是由她打破沉默,她的神情似乎在忍耐些什么,尾音的颤抖暴露她不平静的内心:“广陵闹水灾,灾后重建我想亲自督查,我放心不下。”
为什么要向他解释呢…为什么要让他听到她语气里的那丝无法忽视的愧疚呢…他宁愿她对着自己生气,她应该生气的,因为他刚刚的无理取闹。
泪水不知何时从他的脸颊滑落,舌尖传来咸涩的味道。
“我…对不起。”他听见她这样说。
他的眼泪忽然如决堤般落下,身体不受控膝行两步,双手虚虚环住眼前人的腰,将头埋入人怀里,自己的肩被人紧紧揽住,那人似乎也在颤抖。
他不住地低低泣着,那人腹部的布料被他的泪水打湿,他能感受到人身体温热的触感,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清香,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后面的事,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没说几句话就落荒而逃,又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她有没有驻足停留。
再后来,就都是作为一方霸主见面了。宴席上她女扮男装一身亲王服负手而立,眉眼间俱是英气与锐利,分明笑着,却猜不透笑里藏着的是什么。
“吴王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听着她的赞叹,心里没来由地升起烦躁之意,眉头一皱。
这样的夸赞究竟有几分真心。
她十四岁便封亲王,于朝堂上需得小心谨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得让人抓着把柄,这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笑,他见过许多次了。
可他总不由想到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一袭紫裙执伞含笑瞥人时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又不敢多看,江东山清水秀,在她身后也如尘灰般失色。
只是这样的笑意,几乎不曾是给他的。
或许应该说,曾经有过,又因他失去。
他瞥见那双清澈透亮的眸里含着泪光的模样,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泪水。他默默地将视线移开,逃避着她的泪水。
巴掌虚弱地落在他的脸上,刚刚被自己捅了一刀,她手上根本没有力气。
他说,她伤得很重,再不治疗会死的,她没停下,他又说,这样真的会死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曾躲,究竟是因为不疼,还是想让她泄愤。可心中总没来由得有些许不自在,在被人质问时,又欲盖弥彰地证明着自己的无过。
又有那么一瞬,被她的泪水刺痛,随后又将其封存在心底,暗自品味。她的泪水,又有多少人见过呢,兄长一定是不曾见过的。
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耳边又传来女子的质问,问他不是希望她死吗,问他为什么不刺要害,问他是不是从未将她当作是自己人。
他皆一一作答,神情不改,那时以为回答得天衣无缝,后来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早不止广陵和绣衣楼,亦想要更多,想要她的认可,想要她的真心。
她唤自己从称呼晚辈的“仲谋”改成了直呼他的名字,就如同他唤兄长一般,这是不是能证明他在她心里与兄长是一样的,可他又不想与兄长一样。
那日以后她望向自己时也是笑着的,可眼里不曾有过那样炽热的爱意,也不曾在自己身上多做停留,总隐隐约约带着些许提防与疏离。
这是只有面对他才会露出的神情,他不禁细细端详,然后埋藏于心,但又时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