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二）

    “叶雪，年十九，三百两——”

    他呆呆地看着台上：“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迟了一拍的报唱响起：

    “松烟，年十七，八十两——”

    添香苑共三层，一楼大厅广迎八方来客，二三楼雅间香室，是添香苑倌人的卧房，只有与美人们春风一度的恩客才能进入，一般不对外开放。

    ——越众而出！

    这便是那花魁云嫣。

    那是谢晴虹？

    周围人投来暗含戏谑的目光，韩耀魄赶紧擦嘴坐好，装作无事发生。

    忽然，台上的男倌们分列两排向后退去，正中跃然一人飞身而出。

    谢晴虹挺拔地立在那，脸上带着一贯矜贵的浅笑，眼神却凶得能杀人。

    突然一束光打在高台半空。

    韩耀魄被谢晴虹晃了一下神，他怎么也在这里？

    ……等等，他为什么要把谢晴虹和青楼花魁比较。

    听闻响动，台上谢晴虹也看过来。

    这时周围的光线暗下去，谢晴虹看了一眼台下，转身跟着其他男倌下了台。

    筝笛灵动，伴着缠绵乐音，一众男倌环肥燕瘦，陆续亮相。

    有等不及回房的，已上了手，从大开的衣襟里摸进去，揉捏地怀中美人娇喘连连。

    一旁竖起一个大木板，上面随着男倌登台顺序挂出各种的牌子。

    “我倒是十分中意叶雪公子，可惜近日家父管得严，囊中羞涩，”公子哥十分不好意思，“只堪堪拿出一百五十两，包个中上品倒还凑合。”

    宽袍博带，飘飘如仙。

    谢晴虹突然笑了一下。

    霎时周边的一众莺莺燕燕黯然失色，田地间仿佛只剩那一捧银白。

    果然轻盈，似云中仙。

    只是揽的那个不偏不倚，正是五十两的玉怜。

    “平之兄有中意的？那花魁果真颜色不俗。”

    穷光蛋还来逛青楼，莫要把自己赔进去。

    “平之兄，”公子哥凑过来，“不知你中意哪一个？”

    那人白发白衣，足尖轻点，稳稳当当地站立。

    他没看错吧？

    满座惊叹中，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看了谢晴虹之后，韩耀魄竟觉得这花魁也一般般。

    好嘛，穿的光鲜亮丽的，口袋里怎么才五十两银票。

    由专人拉长嗓子唱和：

    韩耀魄偷偷翻了翻自己的口袋。

    对不住了，韩耀魄心里对谢晴虹叩首，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二人对上目光。

    旁边的公子哥从谢晴虹刚出场就突然没了动静，这时倒抽了一大口气。

    刚好掏空新鲜出炉的李公子的荷包。

    那厢，谢晴虹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点下。

    怀中的玉怜乖顺地依偎在韩耀魄怀里，很有眼力见，什么也没说。

    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随着一声声明码标价的唱和，男倌们不多时站了一排。

    公子哥遗憾地搂着美人走了。

    四下氛围逐渐暧昧升温，龟公鸨母十分有眼力见地将人引到楼上包间。

    韩耀魄动作自然地揽了一个跟着走，完全看不出囊中羞涩。

    韩耀魄被那眼神看得一激灵，默默给那肥头大耳的男人点了个蜡。

    满座恩客沸腾，竞相加价，不一会儿就把花魁初夜的价格炒到了五百两银子。

    公子哥喃喃自语，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古人诚不欺我也……”

    那些倌儿都不过十八九的年纪，一张嫩的能掐出水的脸描眉画目，带着青涩的媚态。

    光线突然大亮，一朵夺目的红乍开，半空降下一场牡丹雨。

    最后夺得花魁初夜的，果真是雅间的客人。

    那人白发如雪，颜色姝丽，月白锦缎裹身。

    下人将

    可人美则美矣，脸色却不怎么好，目光沉沉地扫视，找寻着什么。

    座下的老爷公子瞬间茶也不品了、天也不聊了、怀里的美人也不看了，瞪圆眼睛望向那高台。

    只有五十两的韩耀魄钱包空空，脸皮厚厚：

    “玉怜，年十八，五十两——”

    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在上面！”

    韩耀魄噗一口茶水喷出来，狂咳不止。

    ……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哈哈，我今日喜好清粥小菜款，贤弟你随意。”

    “花魁云嫣，年二十，首日梳拢，价高者得——”

热的骚动。

    韩耀魄面不改色地捂住口袋。

    还没谢晴虹好看。

    众人抬头望去。

    滴香馥郁，一人红衣如火，与花一同落下。

    不一会儿，堂中随处可见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淫词浪语直往耳朵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