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驱动,裴濯打马跟在后面,黎凝掀起垂幔,语气称不上和善:“你不准跟过来。”
裴濯听话地勒住缰绳,当真不再前进半步。
黎凝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在她将要放下垂幔时,裴濯提醒道:“郡主别忘了我的提议,回去好好考虑。”
黎凝气呼呼地再瞪他一眼,放下垂幔。
裴濯在原地又等了片刻,直到再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他才攥缰绳掉头。
裴濯独自一人骑着马儿走在街上,街边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看到那张熟悉的招牌,裴濯翻身下马,朝街边的一家糖饼铺子走去。
糖饼铺的店家远远见了他,对他露出个了然的笑,随后就拿油纸包裹几块糕点,等裴濯走近再交到他手上。
裴濯付了钱,拆开油纸,几块卖相喜人的绿豆糕便露出来。
他捻了一块吃进嘴里,往常软糯香甜的绿豆糕,今日吃起来却索然无味。
把剩下的几块绿豆糕用油纸重新包好,放进怀里之后裴濯翻身上马,一路再无停留,直往相府而去。
“圣上赐婚的原来不是禾姝公主跟裴公子,而是你跟裴公子?”
陆芷瑜也未料到是这种情况,惊讶非常,“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还需再考虑考虑。”黎凝叹息一声。
真真是纠缠不清。
陆芷瑜凑到黎凝身边给她顺背,又问:“裴公子呢?你可知他是如何想的?”
黎凝把她和裴濯两人方才的谈话简略复述给陆芷瑜听,陆芷瑜听完沉默好半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芷瑜能看得出来裴濯对黎凝有情意,但黎凝知道了,大概会不知所措,说不定还会因此疏远他。
陆芷瑜不好评判太多,同样是让黎凝好好回去想想。
在分别时,陆芷瑜犹豫片刻,还是对黎凝说道:“裴公子确实不输给其他男子。”
这黎凝当然清楚,她点了点头,明白陆芷瑜是什么意思。
陆芷瑜笑了笑,“不过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你若想要,便应了,若不想,便跟长公主与圣上好好谈谈。”
黎凝回到长公主府时长公主还未回府,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才回来。
等用过晚膳,长公主让黎凝随她去正院,她有事要跟黎凝说。
黎凝也有事要问长公主,或许她们说的还是同一件事。
“你的婚事,这几日娘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长公主开门见山。
黎凝一点也不意外,自今日从裴濯口中得知她将要与裴濯定亲之后,很难再有什么事能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长公主看看黎凝的神色,猜测道:“你已经知道了?”
黎凝颔首,“今日刚知道。”
还是从另一个被赐婚的人口中知道。
长公主拉过黎凝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同她说心里话:“娘也不舍得你嫁人,可是娘没办法护着你一辈子,你爹走得早,若是他还在,也定不舍得娘就这般早早把你嫁出去。”
说着,想起离世的丈夫,长公主用帕子揩揩眼角,继续道:“娘只有看着你嫁人,早日有个归宿,亲眼看见有其他人来爱你护你,娘才能放心地去见你爹。”
黎凝本来听得眼眶红,听到最后一句连忙呸呸几声,嘟哝道:“您还年轻,说什么胡话……”
长公主吸了口气,缓了缓又问道:“你对裴小郎君如何看待?若是不喜他,娘就再给你找比他更好更优秀的郎君。”
即便长公主已经跟圣上议好旨意一事,就差最后一步——下发圣旨,但长公主还是想了解黎凝的心意。
黎凝若是真不喜欢裴濯,那无论裴濯再优秀、他们再撮合都没用。
黎凝不禁心里一暖,她娘虽然想尽快给她找个夫婿,但还是很看重她的意思。
见黎凝犹豫,长公主又继续道:“裴小郎君年少有为,与你又相识多年,两家知根知底,也不怕你嫁过去之后他会欺你。”
黎凝狐疑地看她娘一眼。
确定这不是跟裴濯串通好的?怎么她娘也觉得裴濯不会欺负她。
说来也是,毕竟裴濯平时都是在长辈看不见的地方欺负她!
真要拿裴濯跟其他公子比,裴濯身上就没有长公主不满意的地方,长公主当然可劲儿地夸。
“目前也没有见到比他优秀的郎君。”长公主感慨,裴濯真是哪哪都让她很满意,“实在不行,你嫁过去之后若是不顺意,也可以和离。”
黎凝缓缓眨了眨眼:“真的?”
长公主不说话了。
谁会想看到自己女儿嫁过去就是为了跟人和离的?
长公主不答反问:“你可有见过比裴濯还俊郎出色的男子?”
“没有。”
“那比他年轻、官比他高的?”
“没有……”
“你可会讨厌他,见到他时会恨不得躲开八丈远,此生再见不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