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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郡守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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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立威?”

    当然,规矩只是规矩,纸面上的东西,并不能真正限制财富的扩张,身后带着如海水一样流动金钱的巨商们,很容易就把各种规则突破,这种以金钱为后盾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朝廷很快就要专门下诏,严厉禁止夏人以白巾裹头等“衣如蕃”的风气。至于取妻,纳小等等,则早就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加处置,到近年来,甚至有宗室女也不顾身份,与夷商通婚。

    “因为不知道大殿下的意思,所以在下实在不敢乱讲,万祈老大人见谅。”

    不需要更多的交流,不需要更多的沟通,韩沙默默退回府中,从此不再提起那些宏大的、颠覆性的变革计划……事实上,当周围的官吏们正一边惶恐的交换眼神一边悄悄的从他身边离开时,即使他还想要推行这些计划,也已经注定作不到了。

    当张元空困惑发问,商人们到底是怎么制服并羞辱一名代表着朝廷尊严的大员时,张颠呵呵的笑着,似乎又想起了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光。

    “忠勇无双!”

    这栋楼修建的位置,本身就在朝廷划定的蕃坊以外,这倒也罢了,它偏偏又修得太高,又刚好落在了……文院的前面。

    客气的连连致歉,但每句话都象是打在韩沙脸上的耳光:谁不知道?靠山倒塌之后,韩沙好容易才重新投靠入门的正是大皇子一系?而近年来,韩沙也经常在有意无意间暗示自己“上面仍然有人”,并的确成功震慑住了相当一批地方上的中下级官员。

    事情的缘由,是一栋“违制”的楼。

    “以小击大,蒙住他的眼睛,让他一步步走上前来……然后。”

    无论浦家本身的想法是什么,在年轻的读书人们看来,这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被激怒的童生与秀才们走上街头,走进衙门,而韩沙也很快作出反应,要求浦家收回这个决定。

    ……然后,他就再一次的惨败了。

    “总之呢,之后就这样形成了传统,武荣城中的郡守,由朝廷任命,武荣港中的市舶使,却由夷商们自己推举。五百年来,武荣城一共有过三十一位市舶使,全是夷商,全是如此产生。”

    由当今大皇子帝逍遥手书,赐给亦思巴奚军的无尚荣耀,正被郡守韩沙与其它高级军、政官员一起,恭恭敬敬的悬挂上楼,而也只是到了这时,大家才知道,这栋楼原来只是让浦家出钱而已,他的主人将是亦思巴奚军的主帅赛甫丁。

    正如张元和的猜测,韩沙并不介意让浦家把这楼修的更高一些,因为他相信,他所代表的“皇权”终归能够制服这些巨商,先给他们以希望,然后再强迫他们在全城人的目光中自己拆毁……这无疑会是影响到兴衰向背的漂亮一击,也会为自己下面挟威进逼造成更大的便利。

    在这样的交锋中,韩沙的名声又一次高涨,学子们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相信他能够和以前一样,用“教化”的力量来制服这些徒有金钱的土豪们,而他也的确不负重望,一步步的进逼着,并最终迫使浦家低下头,答应尽快将这栋楼拆毁。

    在一开始,浦家始终保持着一种事后回想起来简直是“可恶”的谦卑,连连的向韩沙承认错误,却又列举出自己的为难之处,希望能够得到谅解。

    这个传统已经持续了五百多年,也有人背后称其为“血约”,因为,第一任市舶使,也是最早进入武荣的夷商世家的当家主,浦家之主,浦寿庚,正是用一位皇帝的血,来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到了这份权益,这份“岁千万,息其五”的权益。

    “事实上,他中间还刻意放缓了一些压力,使浦家得以将楼体完整建成。”

    交锋也仅止于此,只是羞辱,而不是贬职或调离。因为,一方面来说,帝逍遥并不愿意为了安抚一个部下

    至于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颠却不肯再细说,称那些事情应该由弟子们自己去调查清楚。

    “但是呢……有的东西,还是不那么容易挑衅的。”

    第二天早上,全城人都目瞠口呆的看到,那栋被郡守再三宣布将于今天拆毁的高楼不仅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而且,楼前还多了一块牌匾。

    在“礼”的重要性高过一切的大夏,来自四海,定居大夏的色目商人、冒险家们,被依据古籍统称为“蕃部”或是“夷部”,他们被要求只能居住在限定的区域,不能购置不动产,也不能和夏人通婚。

    用手作了一个“扑通”的动作,张颠淡然道:“肥羊上钩哩!”

    但韩沙却不能接受这个传统:天下官职自皇帝出之,非人臣可以自专。那怕以亲王之尊,封疆之重,自行征辟的椽僚们也休想直接为官,总要先转上三转,似武荣这样作法,国家取才大典还有何用?十年寒窗三场文战又有何用?

    发出布告,指定了拆毁违制建筑的日期,然后……在这前一天,飞马入城。

    ……但是,今天,冰山倒了。

    “手法,很简单啊?”

    “……但,当他以为自己是在布下陷阱的时候,对方,又何尝不是在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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