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说跟过白晚楼的人都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江原怎么知道,不是连照情对他起了疑心,故意将他放在白晚楼身边,好有一个牵制?他来无情宗本来就另有所图,白晚楼就算再厉害,再好看,江原也没想过要与之深交。
这原因很简单,但现在江原忽然说不出口。他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只说:“我只担心照顾不好大长老。长老之前也曾有过弟子服侍,连他们都无法叫你满意,又何况是我呢。”
这是实话。
白晚楼点点头:“连照情是派过人来。”
“他们——”
“死了。”
白晚楼漫不经心道:“一个想拿我的剑,被万仞反噬。一个人想要我的命,可惜太弱。”
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夜晚偷偷溜进来,试图对白晚楼下药。那个药对白晚楼当然毫无用处。白晚楼不过是睁开眼,想问他为什么,他就自己吓到了自己,逃跑时一不小心从云顶台摔下。就这样死了。
后来连照情再没给白晚楼派过人。
“……”江原只知道那些人没能活,却没想过其中是这么一个缘由。
外面从不这样说,只说白晚楼心血来潮,兴致起时说杀就杀,想来白晚楼一个人生活,又死无对证,别人不知真假,白晚楼又不屑辩解。久而久之就成了白晚楼杀人如麻。
传闻十有八假,分明是居心叵测之辈另有所求,白晚楼又有什么过错。江原赞同道:“那他们是该死。”还死的一点也不冤。
却忽然听白晚楼说:“那你呢?”
江原猛然抬头。
“你是随我习剑
在无情宗,除了同门师兄弟,没有人敢当面直视白晚楼。虽他容颜出众,叫人目光流连,可惜一身寒气太重,煞气也太重,多看白晚楼一眼便像是要被冻伤,若是被白晚楼多看一眼,那怕是感觉马上就要见阎王。
白晚楼寻常也不多话,但凡开到口,便是要叫谁滚。
就算不滚,和白晚楼打完,就只能滚。
因为爬不起来。
但江原有罗网,江原不怕。
他敢直视白晚楼,亦能不卑不亢。
有一件事,恐怕别人还不晓得。
江原这个人,看着和善可亲,其实比磐石还要冷硬。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会取,不用薛灿干涉。他想见的人,自己会去看,不用连照情逼迫要胁。他认定的路,自己会走,用不着成沅君替他安排。
所以白晚楼这句话,算是白问的。
面对白晚楼的质疑,江原上前一步。他没有被白晚楼身上的寒意逼退,反而抓起白晚楼的衣袖,引着他握上了自己的脖子,随后覆上白晚楼的手。冰冷的手触及温热的脖颈那一瞬间,江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就像是生命就在刀刃前。
“我不用剑,不需要长老的万仞剑。也不要长老的命,你的命对我毫无用处。”更不会对白晚楼下药,下药如果有用,世间便早就再也没有白晚楼。
“但我的命在这里。”江原道,“长老若是想要,随意就能拿去。”
白晚楼看着江原,他手掌之下是温热的皮肤,触感十分熟悉,仿佛已经掐过很多次。在白晚楼眼里,生命都很脆弱,尤其是脖颈。只消一用力,骨头嘎嘣一声,这个人就会软软地倒在地上,再没有声息。
这个人毫不设防地将最脆弱的部位露在他面前,白晚楼试着紧了手,感受到了掌心中汩汩流动的血液,还有强而有力的心跳。
江原闭着眼,察觉白晚楼用力,指甲紧了紧,掐入了掌心。但他没有躲,而是放松了自己,略略抬起了头。完全将命交了出去。
就在天人交战之中,江原脖间力道忽然一松。
“既是我无情宗弟子,便是我宗门之人,受我宗门庇护。”桎梏蓦然消失,江原睁开眼。白晚楼已然收回了手,宽袖一甩,转身之间,人已到三尺开外。
但听白晚楼道:“不曾犯下戒律,不必急于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