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是装没听见就是呵斥几句,不疼不痒。这种小事不伤筋动骨,长年累月却是怪恶心人的,程遥遥都受不了,何况是性子暴躁的原主。
谢昭的心脏好似被捏了一把,他从来舍不得委屈半点的人居然会在自己家里受委屈。谢昭伸出手,握住程遥遥那只湿漉漉白生生的小手:“妹妹,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不让你再受旁人半点委屈。
程遥遥听懂了谢昭的未竟之意。程遥遥乌发红唇,湿漉漉的水珠沿着小巧下颌往下淌,妖精似的偎向谢昭,热水漫出桶沿,熏蒸得谢昭额上渗出细细汗水,满屋的药香水汽里,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那一缕甜甜的玫瑰香。
程遥遥的甜美里带着刺:“谁准你转过头的?流氓。”
谢昭脸颊辣的,忙转开头,却听得那娇滴滴嗓音又掺了一丝气急:“……转回来!”
谢昭猛地转回去,玫瑰香扑面而来,唇就贴上了一个软软甜甜的吻:“啾。”
……
等程遥遥洗完澡回屋,床上早铺好了厚厚的床垫和被子,晒了一天日头,松松软软带着一股皂香。谢昭一松手,程遥遥就滚进被窝里,脚碰到了一个灌好的热水袋。
“够不够暖?”谢昭伸手摸了摸被子。
“够的。”程遥遥这才摸出谢奶奶给的红包,道:“你的红包给我看看。”
谢昭摸出来给她,打开一看是崭新的两块钱。程遥遥奇怪道:“跟我的不一样。难道我的是硬币?”
程遥遥说着打开自己的红包,谢昭跟她一块细看,却是一枚金色的铜钱:“这是?”
谢昭道:“这是花钱。金子铸的。”
“真的是金子!怪不得比铜钱沉。”程遥遥看着这枚外形跟铜钱一模一样的金币,“这个很珍贵吧?”
谢昭道:“小时候奶奶发压岁,都用这个。”
“每人一枚吗?”
“每人一把。”
“……”程遥遥仔细看了一眼谢昭,确认他不是开玩笑的后抽了口气,“那一次压岁得花多少钱啊?”
谢昭忍不住揉揉她发丝:“发下来的压岁钱都让大人替我们存着,算是私房。”
谢昭掌心温暖,程遥遥忍不住蹭了蹭。她想起红楼梦里,贾家都是拿大把的金锞子银锞子赏人的,这金币也不算夸张了。
程遥遥把金币装进自己的小荷包里,乖乖躺进了被窝里。又好奇道:“这金子怎么没拿去换粮食?”
程遥遥问的是从前谢家生活那么艰难,谢奶奶都没有拿出这金子来,难道这枚金币有什么特殊意义?
谢昭微微一哂:“家里只剩这一枚了,奶奶特地留给孙媳妇儿的。”
“呸,谁是你媳妇儿。”程遥遥把脸都藏进了被窝里。过了会儿,一只白嫩的手又伸出来,嗖一下把小荷包也抓进去了。
谢昭肩膀颤动,俯下去连被子一块抱住了,满心都是甜意。
大年初二是个好日头,昨晚落了一夜的霜,乌黑瓦片上白茫茫一片,屋檐下挂着冰凌。甜水村的农民都爱这好天气,一夜的霜冻能把害虫冻死不少,明年又是个好收成!
谢昭一大早起来,拿水瓢砸开水缸上结的薄薄一层冰,舀水浇菜。再从井里打了几桶水灌满水缸。谢家的井打得很深,井水冒着烟,摸上去是温热的。
谢昭刷了牙,痛快地洗了把脸,把剩水倒进沟里。这动静惊醒了鸡圈里的鸡,咕咕地叫起来,挨挨挤挤闹着要吃食。
鸡圈旁边的柴垛上放着一个葫芦瓢,里头是谷糠和切碎的蚂蚱。谢昭又掐了一把青菜叶子,用生锈的菜刀剁碎拌在米糠里,倒在鸡食盆中。
十几只黄色或芦花色的小母鸡扎进盆里,争先恐后地吃起来。一只红冠子的小公鸡神气的站在圈顶上,并不跟小母鸡们抢食。谢昭单独给它洒了点食物,这是程遥遥挑的小公鸡,全家人总是偏爱它一些。
东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谢奶奶梳好了头,穿着崭新的枣红色棉袄,一边系着领口的扣子一边道:“昭哥儿,说了多少回这活儿不用你干!才从上海回来,怎么不多睡会儿?放下放下,让奶奶来。”
谢奶奶硬是把谢昭手里的瓢抢走了,谢昭便拿起竹枝扎的大扫把扫了扫院子。青石板地砖上的露水都结了冰,被太阳一晒滑溜溜的,谢奶奶踩上容易摔跤。
谢奶奶一边给鸡食盆添水一边嗔怪道:“你就不能歇一歇。”
谢昭头也不抬道:“不累。”
谢奶奶的心跟大冬天里喝了杯滚烫热茶似的熨贴。这个大孙子从小因为家中变故而沉默寡言,却是个顶顶孝顺贴心的。
谢昭扫完院子又要劈柴,谢奶奶用力拦下:“大关几个前儿送了两担的柴呢,别忙了!去,把遥遥叫起来,今儿肯定有人上门,别睡懒觉了。”
一听这个,谢昭立刻放下袖子去洗了手,往程遥遥房间去了。
谢奶奶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黏媳妇了,跟他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