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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学人也有类似董先生的表态,珍卿夫妇倒也无法太过推脱拒绝,原则上还是不担任太具体的行政职务。梁州团结大学成立的前夕,天南海北的精英合作时难免有龃龉,珍卿和三哥也作了不少调停工作,这所合并大学终于顺利成立。
珍卿也开始在中文系、外文系、艺术系教课,中文系教的是《中国哲学》,外文系教的是三年级翻译,艺术系教的是《中国画》,数门课程排得相对较满,不过有助教处理杂务尚好。
珍卿《中国哲学》开学第一课,她的教室内外依然人满为患,她按惯例先向大家自我介绍,然后书写头一课演讲的题目——哲学对于人生的意义:
平京大学早年便将哲学作为通才课程,要求修习文、理、工、医、机电的学生都学习,我至今视此策为深谋远虑的创举,希望中国所有高等学校皆能施行之。
那么,我们为何非要学哲学不可?进一步讲,我们为何非要学中国哲学不可?
我把哲学大约分为以下几种:本体论、宇宙论、人生论、致知论、修养论、政治论。
我跟美术系学生讲美术理论,会告诉他们:以客观规律求真是人生的最低标准,以道德要求求善是中等标准,以审美标准求艺术是最高标准。
本体论研究宇宙的本原,这本原包括对时间、空间、物质本源的探究。宇宙论涵盖时间、空间、物质的宇宙生成、发展之过程。我们姑且将这些研究称为求真。
尊重客观规律是人与动物的生存底线,违背客观规律的无知者会招致损害和死亡。譬如我们学蒲松龄《狼三则》之二,贪婪无知的狼不晓得万有引力,贪求屠夫持在肉钩上的肉死掉了;再如有人见电工带电作业没事,自己垫个梯子爬上去摸电线,他就莫名其妙地被电死了……
再谈到家国大事上,清末的拳团不识现代科技,以为洋枪洋炮乃是西人邪术,竟以为黑狗血可破妖人邪术,他们当年的教训不可谓不惨痛。说到现在发展日新月异的远洋舰、轰炸机,我们就要羡慕西方在力学、光学、声学、电学研究上,太多最新的科技成果运用于军事领域。他们这些“求真”领先的现代国家,样样都比我们得心应手,而“求真”落后于先进国家的我们,现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么哲学对于“求真”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说,它为科学家提供探索客观规律的认识论和方法论,这在以后的课程中会有溯及。
而哲学体系中的人生论、致知论、修养论,我暂时将其归入求善的范畴。善者包括善言、善德、善思、善行,而善的本质乃是适应兴衰、谐于环境,能使身心和外物在变数中维持平衡,如此即可谓人生之至善也。
就在今年一月份,我一位学生给我写信倾诉烦恼,说他身在后方宁静祥和的校园中,料不到东洋人有那般惨绝人寰的暴行,他想到不能入眠、不愿吃饭,甚至觉得上课也全无意义,这样不停地想任何事也做不了。可是完全不想那些事能行吗?此时听课的人也无不在设想,东洋人那鲜血淋漓的罪恶屠刀,会否有朝一日架在你的脖颈上吧?
我这位学生五岁能诵《诗三百》,考进大学时是他们省里的头名状元,在大学是能参加全国游泳比赛的能手,如今还是气象系的高材生。可是人生在世要活得平衡,仅仅拥有这些文武知识就够了吗?遇到像我那位学生一样的思想困境,作为知识分子应该如何应付呢?
非要我来说的话,只好采取折中的原则了:我们要学习要做事时,则必须勒令自己精神专一、心无旁骛,而当自己忘乎所以、思想轻浮时,要逼迫自己直面淋漓的鲜血,告诫自己学习和工作是为了什么……
哲学体系中的人生论,通对人性、道德、心性等的探究,帮助我们认识自我、实现自我、超越自我。致知论教我们主动观察我们的思想,并可以有意识地自我塑造,将自己身上看似杂乱、相悖的知识、情感、观念统一于整体,避免我们在生存困境中限入错乱,以致崩溃毁灭……
…………
珍卿给学生们讲哲学对人生的意义,收到的反晌非常好,很多学生认为这种通才教育才是必要的。而她在外文系教翻译的教学方式却颇有争议。
时下翻译界流行的一种论调,认为翻译就像是精密的外科手术,翻译者按照翻译规律行事即可。但珍卿告诉她的学生们,理工科的真理都并非永久真理,人文科学却为何要设定所谓永久真理呢?
她启发学生建立自己的学术观点,思考中译外或外译中究竟直译好还是意译好,若有人说要将直译或意译的办法折中,又究竟是如何的折中法呢?珍卿要学生先立一个论点,她不会事先评判哪种对或哪种错,而叫学生自己在学习实践中去探索。
她还叫学生们多读名著的译本,最好能够读中外对照的名著版本,再根据自己的译法实践来评价:名人的译作哪处可以取法,哪里值得批评。既而根据个人习性和审美,不断于实践中调整自身翻译习惯。待到本学期结束之时,将自己最初立下的翻译论点,重新拿出来对照检视现下的论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