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是怀着他们的孩子。他想答应岳先生去蜀州看看,想到小妹的状态也不敢走开。
七月中旬正式放暑假了,谢公馆阖众跑到花山别墅消夏。
珍卿的妊娠反应一直伴随她,万幸没有严重到做不了事。就这样不算严重的症状,三哥还总觉得过意不去,还总说叫珍卿像吴二姐一样,他们干脆只生一个就算了。
杜教授不免跟珍卿提起来,说她生母云慧怀过四个孩子,每一次的妊娠反应都严重,常常呕到水米难以下咽。提起原配妻子当年的羸弱之态,杜教授真正伤感又遗憾,说他年轻时浑浑噩噩也穷窘,不晓得女人生育的辛苦,自谓对妻子尚还体贴,人过中年才知她担待了太少,说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不过珍卿也许是被照料得好,物质条件优越,家庭生活顺心,事业上也说不上大坎坷,她的妊娠反应一直不似生母严重。只是这种程度她都觉得辛苦,回想生母当年的坎坷情状,想起来不免唏嘘一番……
自从暑假公布怀孕的消息,珍卿陆续收到滕将军许多礼物。除了丝绢棉麻绸纱缎子等好布料,还有燕窝、阿胶、人参等贵重药材,都是用心挑选的上等礼品。他们当兵的私离驻地是大罪,滕将军趁着到应天述职的机会,连夜跑到海宁想瞧一瞧珍卿,来时已是后半夜不便扰她一家,据说他在花山别墅外面等了一夜,到翌日早上才派人悄悄进来通知,珍卿夫妇才晓得滕将军来了。
杜教授和杜太爷同在花山,三哥陪珍卿到别墅区的东边,见了面目上更见风霜的滕将军。珍卿对他已谈不上强烈的厌恶,但是两人坐在凉亭下石桌的一方,简单寒暄后便都没有别的话。
珍卿没办法叫他一声爹或父亲,滕将军看见她就下意识地搓手,默然良久,才欢喜无限地说了一句:“你如今也当娘了。”然后怔怔地看她许久,一个魁梧胖大的军汉忽然就捂着脸哭了。
珍卿心里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她不想听他说任何他跟她妈的事,任何隐有所指引人联想的话,珍卿听到都会觉得非常不适。可是看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哭到伤心之极难以自禁,也也觉到难以言说的心酸。
滕将军要马上赶回他的驻地冀州,珍卿最终没说一句甜心暖意的话,滕将军依依不舍又很仓促地走了。
三哥扶着珍卿目送车子远去,看她的复杂神情就知道,她对这个所谓的生父情绪复杂。
三哥示意珍卿观赏花山的清晨,珍卿也依着他的引导,借欣赏美景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要说花山之景在海宁郊景中,绝对是属一属二的存在,只见那:
绿树阴外红锦云,关关水鸟动清晨。农人似喜还惆怅,凉风怡人雨祸人。
珍卿挽着三哥慢慢往回走,问道:“三哥想过见见你父亲吗?”三哥看着天边浓密的朝霞:“他的好跟他的不好,糅合一团留在记忆中,恨的时候还想去看,不恨的时候就不想看了。”
珍卿看姹紫嫣红、湿翠迷人的花山,拉着三哥说道:“其实什么都不想,一切烦恼就全消了。可这得先做到一个‘静’字,若能上山顶普贤院上一住,真是再清静没有的了。”三哥无奈看看山上,莞尔一笑道:“你难道想爬山?可你如今不能太劳累。嗯,倒可以坐轿椅子上去。不巧马上就有大雨了,现在上去也不妥。再说佛寺里不能见荤腥,把食材厨师带上去又是不妥。”珍卿耸耸肩也没那么执着。
走到他们家的别墅门口,三哥温柔地跟珍卿说:“你要是真想清静,等你坐胎稳了,我们可到江州的园林小住。不过,年久失修的园子也不好住,在园子里得用上木制的马桶,还要找专门倒夜香的。要住园子得找修缮得当的,最好更衣洗漱也方便,我叫人去江州留心一番,也许今年冬天可去住一住。”
三哥跟珍卿到房里补觉,还没睡着的时候,珍卿忽然坐起来问他一个问题:“三哥,你想没想过卖掉花山别墅的股份?”陆浩云微微惊诧地看着她,暗想她难道察觉了得什么。其实,蜀州岳子璋先生那投资太大,资金已经供应不上,他是在考虑帮岳先生筹措资金。看来看去其他产业不好变卖,也就是在花山别墅旅游区所持的股份,卖出去可以兑出来不少资金。可他不过才动起这个念头,尚且不曾跟母亲商量过,小妹怎么就察觉到了呢?
他暂且不动声色地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想?”珍卿无奈地长叹着:“说起来也是老生长谈,万一有一天海宁不保,谢公馆多少产业都要折在这里,能变现一些就变现一些吧。”三哥又暗暗惊诧地瞅她半天,声音放得很轻柔地试问:“会不会是你杞人忧天?”
珍卿对这个话题真是麻木了,完全没有争论高下的意思:“就算不考量外患,想想内忧也好啊。按照当局的印钱趋势,中国的钱只会越来越不值钱,与其把一切放着白白贬值,倒不如现在兑现出来做些实益的事,比如说教育、民生、慈善之类……。”
陆浩云听她如此说来,倒自愧瞒着他与岳先生合作的事,便慢慢地告诉她,岳先生在蜀州择一僻地投资铣牙厂,地处偏僻便有许多基础设施要从无到有,譬如交通、水电、卫生所、学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