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掩饰说话声量的两人很快便被巡守的卫兵发现了,拓跋衍立刻拉着相宜,卷起地上的衣衫就跑。卫兵也并未想到,他废了老大劲也没追到的贼人竟然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相宜跑得气喘吁吁,她明明会飞,如今却被青年带着上气不接下气。夜风一吹,将生出来的细汗通通吹去。夜朗星稀,鸟虫轻鸣,相宜大声喘着气,心中突然明畅了几分。她瞧了一眼同样发丝凌乱,呼吸急促的拓跋衍,不知为何,埋怨少了许多。夜已深,府城早已闭门,拓跋衍索性带着相宜去附近村庄里寻了一户人家借宿。家里只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眼睛花的不成样子,也并未瞧出两人衣着不凡,只是以为是外地赶路的夫妻,便大方的开了门,迎他们进来。不过两间茅草屋,一侧的草棚子底下养了两只大鹅,但倒是干净整洁。拓跋衍本以为相宜会不习惯,谁知她倒是对同样水里生活的同伴热情得很,凑上去看了好久。拓跋衍刚刚过去,那大鹅便凶得很,张嘴就咬,险些啄上他一口。他黑了脸,刚想生气,老人不知何时端了两碗稀粥过来,拉着拓跋衍的衣袖叫他多喝些。身体不好,就要好好吃饭。相宜好奇,老婆婆竟能瞧出来拓跋衍身体不好。老人笑道:“这孩子满身药味,大夏天里穿这么厚。”“你年纪小,不知有了年纪的男人可得好好保护身体,不然以后就剩你一个人就难过了。”相宜摇头:“一个人怎会难过,多自在啊。”
她生来数百年,大部分时间皆是独处修行,只觉一草一木皆可为伴,从未感到孤寂。“自在多了,便是空空荡荡的。人心若是空了,生活的精神气也就无了。”老人满头银丝,皱纹很深,让相宜想起承安寺里那棵千年的老银杏树,只是婆婆一直是笑着的,说起话来语速很慢,但很温和,相宜下意识生出些亲近。老人看着他们将热汤喝完,才佝偻着身体回屋去睡了。相宜看了一眼拓跋衍,便被拉了手去,青年方才一直未曾说话,如今凑过来,低声问她:“你也觉得我年纪大了吗?”青年面容未见什么变化,只是不见前些年锋芒外露的凌厉,许是因大病初愈,多了几分内敛和从容。相宜不解,认真道:“我已经八百九十四岁了,怎会觉得你年纪大?”数年过去,少女依然青丝雪肤,未见变化。拓跋衍轻轻拥住少女,只是笑了一下,并未说话。岁月可真是残酷。年幼时,他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成长,只觉自己不断接近少女,能与她相配,日日都是欣喜而充满希冀的。而如今,瞧着日复一日,他只觉恐惧。岁月正在不知不觉的将他们慢慢分开。他无力阻止,也无法阻止。第二日,等老人起身时,才发现昨夜那对小夫妻已经走了。只是草棚子下堆满了柴火,平日里嚣张的大鹅被挤到一角处可可怜怜。连几只水桶也装满了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