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审判（xia）

    在死牢幽暗的光线中，亚当看不清茱丽叶的表情，但他猜测那一定是一张失望的脸。他忐忑地低下头，只感觉到羞惭和愧疚。他说了太多大话，到头来，既没有带走路德里，也没能保护好茱丽叶的信。

    气氛重新变得凝重悲伤。

    亚当很想找些话来安慰茱丽叶，可是面对一个命若悬丝的将死之人，说什么话都像是徒劳。他定了定神，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他感觉茱丽叶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茱丽叶叹出一口气。

    茱丽叶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劝亚当放弃复仇，但最终说出的却是一句“祝你好运。”

    亚当沉默不语。

    茱丽叶深吸一口气，喃喃诉说着。

    “不，你记得一点也不差。还记得我家的地址吗？”

    “我不知道。在审判的时候，菲奥娜对我说了一个词。‘报仇’。我想她一定是希望我能替她报仇，她什么也不招或许也是因为仇恨教会。”

    亚当用额头抵住茱丽叶的额头，他能感受到茱丽叶毫不设防的精神。他一边发动自己的能力，一边低声安抚着茱丽叶：“不要害怕。不会疼的。相信我。”

    “我发誓。”

    茱丽叶的神色变得复杂，她终究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亚当，你究竟是什么？”

    死牢过道中的火把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你知道……三天后就是绞刑吗？”

    他窃取了茱丽叶一小部分的信仰之力，将其转化为一个精神暗示，埋藏在茱丽叶的脑海中。当茱丽叶睡着后，这个暗示就会在潜意识中告诉茱丽叶，她已经死了。如此，茱丽叶就会在没有痛苦的条件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现在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我没办法回来。我的丈夫对我很好，我和他生了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就像爸爸妈妈一样。我真想让你们看看他们！”

    “爱你们的大女儿，芭芭拉上。”

对不起，我没能保管好信和信物。它们应该和酒窖一起烧成灰烬了。”

    在亚当身后监视亚当的骑士喊道：“你说完

    一阵长久的沉默，静到茱丽叶和亚当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谢谢你告诉我。”茱丽叶的声音是发苦的。她惨笑一声，“我知道这天会来，但我还是不想死。亚当，你有什么办法吗？”

    “谁知道呢。可能两者都有吧。”茱丽叶接着问道，“你真的打算替她报仇吗？”

    “把你的心对我打开，全身心地信赖我。我可以让你在明天早晨之前没有痛苦地死去。”

    “我愿意。”茱丽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你说，我在听。”

    “不是替她报仇。是替我自己报仇。我也只是侥幸活下来而已，并且终有一天会成为教会的敌人。”

    “即使见不到你们，我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想念你们。我每天都向洛林祷告，希望他能替我传达我的思念。请别为我担心，就算见不到面，百年之后，我们的灵魂会在洛林的庇护下重聚。”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是芭芭拉。”

    亚当沉默地记下茱丽叶说下的每一句话，等茱丽叶说完，他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他握住茱丽叶的手，说：“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不让你死在绞刑架上。”

    “家里的一切都还好吗？弟弟妹妹成家立业了吗？”

    “至少，我不想死在绞刑架上。”

    茱丽叶不解道：“什么意思？”

    微弱的火光中，亚当只看见茱丽叶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像是遭到了重物的打击。

    “多瓦悠兰岛，富来尼村，粗陶街左数第二户是吗？收件人达坎、科玛是你的父亲母亲，如果你的家人都不在了，就把信烧在他们的坟上。”

    “茱丽叶，你知道吗，我听说菲奥娜在审讯中什么都没有招出来。就连最后的审判，她也没招供我。”不想让气氛沉浸在茱丽叶将死的悲伤中，亚当另起了一个话题。

    亚当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救不了茱丽叶。他谁也救不了。

    像是看穿了亚当的内疚，茱丽叶反而安慰亚当道：“活着比一切都重要。只要你不死，总有机会把我的消息带给我的家人。这里没有信纸，那就请替我捎一封口信吧。”

    “就这样吗？”茱丽叶问。

    茱丽叶想了想，叹道：“她比我想象得有骨气。你想说，她在保护我们吗？”

    “自从和你们分开，我受到了好多人的帮助。他们给我吃的，给我喝的，帮我找到了工作。尽管和大家分开十分悲伤，但所幸一路上我没有吃到什么苦头。”

    “有错吗？”

    茱丽叶干笑一声，“是我唐突了。无论如何，谢谢你。”

    亚当的心咯噔一跳。他还可以为茱丽叶做最后一件事。

    茱丽叶点点头，“现在信没了，如果他们不在了，请你到他们的坟上把我的口信念一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