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抬起长戈向上一横,正好接下阳虎的全力一击,只听见铛的一声脆响,宰予手中的戈柄应声向内弯折,那把看上去势不可挡的铜戈离他的额头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宰予没想到阳虎居然会玩这一手,他这一路行车如此顺利,明明申枨和夫子先出的车,然而他却后发而先至。
阳虎担心被孟氏偷袭,宰予又何尝不担心会被孟氏摘了果子?
“好!既然如此,那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速来受死!”
他朗声回道:“皆允!”
至于剿灭阳虎,还是应该交给三桓自己解决,他在旁边打个副攻就行了。
要不是曲阜城内的众位大夫们或主动或被动的发兵攻击阳虎,进而延阻了阳虎党人的进军速度,这时候围在宰予身边的恐怕就不是三个旅,而是六个旅了。
刹那间,宰予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回放起了生平各种重要时刻的画面。
子贡毫不含糊,作为一起经历过攻莒之战的老战友,他们的配合早已心有灵犀。
“致师之事,岂劳中军主帅出马?请允孔丘接敌!”
如今阳虎叛党的大部分压力都聚集在公室、孔门以及支持季孙肥的季氏家臣身上。
眼看着阳虎愈来愈近,他一眼望去,甚至都能看见虎子眼角的黑痣。
一肚子的诗书排着队从他的喉咙逆流而上,积压在他的嘴边,仿佛这时候如果再不露面,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阳虎看见了,也大喝一声道:“放他进来!”
阳虎望着宰予,只觉得今日的喜怒哀乐,千丝万缕的情绪全都涌上心头,他提起长戈,仿佛要将满腹的悲伤与愤怒都注入其中,化为对宰予命运的审判。
阳虎高举长戈狂妄大笑道:“子我,你难道不怕死吗?是要生得富贵福泽,还是死入五父之衢,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就不会选吗?”
阳虎闻言终于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邪火了。
只听铛铛两声,箭矢落地,阳虎顿时松了口气。
他开口道:“要得富贵福泽,天主张,由不得我。要做贤人君子,我主张,由不得天!”
而且,孟氏因为宰予的关系,早就得知了阳虎可能谋叛的消息。
但谁也没想到,曲阜城内的局势瞬息万变,孟氏居然不等阳虎抵达蒲圃便在半路发难。
阳虎举盾护于前胸,可谁知宰予这一箭竟然不是奔着他来的,而是射向了他的御者。
但不等宰予开口,却只见一辆车横冲而出,驾车的正是菟裘邑司徒孔鲤,而站在车上挥舞长戈应战的,则是曲阜老夫子孔仲尼!
两辆战车交错而过,宰予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此时阳虎开口挑战,宰予自然也乐得应他。
孟氏除了在蒲圃外与阳虎短暂的有过一次接触外,大部分力量都得到了保存。
“子我,缘何负我!”
宰予见状也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夫子居然会向他请战。
宰予一把扔掉手中弯折的青铜戈,重又拔出腰间的佩剑。
所以宰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由他正面击败阳虎,对他来说,来到公宫控制住鲁侯才是首要任务。
‘多欲者’申枨高呼道:“请主君允我接敌!”
明明是正义的三打一,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单挑了呢?
而宰予也催促着子贡速速前进。
宰予一看这情况,也没必要分个先后了,你俩谁单独上我都不放心,干脆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阳虎车驾再次冲着宰予杀来,但这一回,不待他近身,两发弓矢便自东南两侧发来。
可还不等完全放心,宰予又弯弓搭箭朝他射来。
箭矢如利刃般
一语言毕,夫子与申枨立刻出车。
夫子战意勃发,然而今天却还有个比夫子更急于证明自己的人存在。
他喊道:“看我擒下此贼,献于国君阶下!”
宰予话音未落,子贡便一抖缰绳,朝着阳虎的方向冲去。
这直接导致了阳虎将主攻方向转为公宫和叔孙氏,宰予也因此被围在了这里。
阳虎眼疾手快,举盾抵挡。
所以他们也在召集地方采邑的军队前往曲阜支援,虽然这些人现在还没到,但如果再拖上个半天一天的工夫,孟氏的大军必定兵临曲阜城下。
那些原本围在阳虎身边拱卫的上军士卒本就不敢阻拦大辂,此时得了的命令,更是如释重负,连忙避让出了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