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时没死?”
头顶?贺兰浑垂目看她:“头顶?”
桃花眼里幽光一闪:“莱娘,如果你不是凶手,怎么知道针是从头顶刺进去的?除了验尸的几个,没有任何人知道。”
莱娘张口结舌:“我,我……”
她定定神:“我是猜的,你都说了针是戴假髻时扎进去的,不是头顶是哪里?”
“猜的?”贺兰浑轻笑一声,“猜得这么准,我是不是该请你去刑部断案?”
“不必!”莱娘咬着嘴唇,“反正我没做,戴假髻的时候那多人都在,如果我扎了针进去,怎么可能没人看见?阿母梳完头分明好端端的,还在竿上跳了那么久,如果是我扎的针,她当时怎么没死?”
“因为,杀人的不是颇梨针,而是里面的东西。”桃花眼轻轻一抬,意态风流,“黑气,焦糊味,消失的血,莱娘,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啊!莱娘低呼一声,似是站不住一般,连忙抓住边上的床架才能稳住,紧跟着张才叫起来:“郎中,棒槌上是击打留下的血迹,簪子上也有血!”
“莱娘,”贺兰浑上前一步,“你以为你用了妖物就能不露痕迹,可你别忘了,有纪观主在,什么妖鬼她查不出来?”
对,那个女道士,她那样厉害,她什么都知道!莱娘死死抓着床架喘息着,手指关节攥得发了白,许久:“不错,童凌波是我杀的!”
撕去伪装,心中一阵痛快,莱娘狠狠咬着牙:“她该死!都是她害死了蓬娘!”
蓬娘?贺兰浑有些意外:“你是为了蓬娘?”
“不错,我是为了蓬娘!”莱娘红着眼睛,“我跟蓬娘是十六年前一道被童凌波买进来的,这些年我俩同吃同睡,一起练舞,一起挨打骂,这世上只有蓬娘是我的亲人,我俩相依为命,直到去年春天……”
去年春天,蓬娘要了一间单独的屋子,不再跟她同住,蓬娘说是练舞太忙,每天都要早起晚睡容易吵到她,她虽然难过,但也没说什么,谁知接下来,蓬娘再不像过去那样欢喜,偶尔一起说话,也总是闷闷不乐。
“我问过她几次,她都不肯说实话,直到她死前没多久我才问出来,原来她想嫁人。”
嫁谁?贺兰浑心中一动:“童宣?”
“不是!”莱娘怔了一下,连忙否定,“我不知道是谁。”
贺兰浑盯着她明显慌张的神色,直觉告诉他,不对劲,莱娘在说谎,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不动声色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阿苏儿偷听到我俩说话,跑去告诉了童凌波,阿苏儿那个红眼病,从来都见不得我俩好!”莱娘咬牙,“童凌波一直不许我们嫁人,她总说我们出身卑贱,嫁出去也是做妾,还不如趁年轻多挣点钱,将来买几个小女孩子做阿母,自自在在过一辈子,呸!她自己情愿干这个勾当,她天天盘剥我们还不够,她以为谁都像她一样黑心烂肺,除了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她竟如此恨童凌波?贺兰浑有点意外,童凌波的话虽然市侩,但也没大错,舞姬是贱民,赎了身也只能做妾,倒真未必比童凌波过得自在:“那么你除了钱,还把什么放在眼里?”
“知心知意的……”莱娘突然打住,话锋一转,“童凌波听信了阿苏儿,把蓬娘打了一顿,她追问蓬娘要嫁谁,蓬娘不肯说,她就说死都不会放蓬娘走,还说蓬娘身份卑贱,好人家的儿郎绝不会娶她,从那以后,她对蓬娘就坏得很,还纵着阿苏儿那些人欺负蓬娘,蓬娘性子软,每日过得苦不堪言,再后来,她就摔下来,死,死了……”
莱娘捂着脸哭起来,贺兰浑皱眉:“蓬娘死于妖异,又不是童凌波害的。”
“不,是童凌波,就是她,她逼死了蓬娘!”莱娘激动起来,“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妖异,后来我才知道,是童凌波!”
贺兰浑下意识地坐直了:“为什么?”
“因为蓬娘死后,我在她身上找到了那根针,还有针里的秘密。”莱娘张着眼睛,神情恍惚,“那里面有东西,杀人于无形的东西,蓬娘肯定是想杀了童凌波,但她心肠太好太软,她下不了手,她日夜煎熬,最后只能杀了自己。”
针里的秘密,黑气。可那黑气神出鬼没,蓬娘从何处得来?莱娘又如何能控制它,随心所欲用来杀人?贺兰浑按下心中疑惑:“你为什么觉得那东西是她用来杀童凌波的?”
“因为她死的那晚,上竿之前曾问我,如果杀人能救人,要不要杀?”莱娘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不可能摔下来的,她从六岁开始练舞,她绝不会摔下来的,她是自己寻死……”
杀人能救人,杀了童凌波,救她自己吗?可仅仅是受了排挤而已,何至于你死我活?贺兰浑拣了条帕子递过去:“擦擦吧,现在,说说你是怎么杀死童凌波的。”
莱娘接过来抹了把眼泪:“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先在楼梯上假摔一次,弄出伤痕骗过童凌波,然后趁给她戴假髻的时候把针扎进去,估摸着那东西应该差不多到时间了,就支开粉儿,从窗户爬上暗道,取走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