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缪言觉得贺月洲的表情像蒙了一层纱,让她捉摸不透。
贺月洲嗤笑:“怎么什么都和女朋友说。”
她对上那双具有审视意味的丹凤眼:“不过他跟你说了什么我一点不在乎,我只觉得他可怜。”
她从桌上烟盒里抽了一根烟衔在嘴里,把打火机递给缪言:“帮我点。”
“你有手。”
“不点我就没办法说了。”
“可以不说,没人逼你。”
贺月洲啧了一声,收回了打火机,点上。
她吸了一口又吐出:“我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他的。”
“你爱过他吗?”缪言心头涌上的怪异感愈来愈甚。
贺月洲似乎是在回忆,她问了缪言一个问题:“他爱你吗?”
或许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适合当作她们的问答,贺月洲思索了一下:“我对他的报复心远大过好感。”
有一些秘密在破土而出。
“因为爱不平等?”
贺月洲把烟吐在了缪言脸上,缪言呛到咳嗽了好几声。
“你听谁说的?”
“殷延说的。”
“又是他。”贺月洲发现她没那么了解殷延。
“你看过《恶意》吗?”
缪言点头。
“也许,大概就那个意思。”贺月洲看着窗外自由翱翔的野鸟恍了神。
“我剖析他,给他救赎,给他共鸣,把他拉出来,又踢回去,只是因为我觉得他比我过得好。”
贺月洲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睛里没有什么情感:“他想逃避的生活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不是什么高级货色,我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身上套了数以百计的枷锁,每天都在摸索怎么揣测人的心理。”
“你真下头。”她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所以连分手的说辞都是精心编排,目的把见过希望的人再次推入沼泽。
缪言拒绝关心贺月洲的生活是在怎样可怖的泥沼里,她就这点也足够让她唾弃。
贺月洲单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沙发上:“在你不知道我的事情时不要拿你的道德底线束缚我。”
“分手的时候他说喜欢我,所以我还良心发现跟他说他这个人有多像小丑,他早该醒醒了。”
缪言凑近她的脸:“他被你折磨了很久。”
“他自己作茧自缚罢了。”贺月洲撩起缪言的头发轻声说:“不是碰到你了吗?”
“他活在你的阴影下。”缪言的语气冷了下来。
贺月洲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事情:“怎么了,是怕我跟他的羁绊比你深还是怕死灰复燃?”
缪言一点都摸不透贺月洲活络的心思,她每次都拐着弯刺她的软肉。
贺月洲自顾自地讲:“我和他,没可能。他不是斯德哥尔摩,我也不是施虐狂,我们甚至都不在一个世界,能在一起才是见鬼。”
她抚摸着缪言黑色的头发,终于露出了缪言可以肯定的表情:“你们能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我真心的。”
贺月洲起身:“可我有别的要跟他讲。”
她下楼下得很果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缪言以为她这时该惧怕些什么,但她又觉得不会出事,因为人都是一个矛盾体,她是,贺月洲也是。
楼下纹得很快,罗懿吾在纹身途中并没有和殷延搭话,只是中途有几针扎得特疼。
在包完保鲜膜的时候,殷延看到了贺月洲。
她说:“好久不见啊,殷延。”
梦魇之所以是梦魇,是因为它掘开了人心里埋地最深,最想逃避的东西,然后日夜裹挟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但梦魇始终都只是梦魇,虚张声势的样子,他能一击就破。
而他现在站在了她面前。
“好久不见。”
贺月洲站在楼梯口没动,她不准备靠近殷延:“最近过得好吗?还做噩梦吗?”
“过得很好,一夜无梦。”
“还喜欢我吗?”贺月洲环着手臂靠在楼梯口。
这次是殷延静静地望着她,过了一会才说出他的话:“你像小丑。”
从刚开始贺月洲下来罗懿吾就觉得她和殷延之间很奇怪,当殷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懿吾一拳打上了殷延的脸,殷延被打得头别了过去。
但殷延没有很惊讶,他依然镇定地把头转回来,不知道流没流血,但肿起来是肯定的。
“罗懿吾你他妈有病?”缪言在楼梯上破口大骂,她根本来不及去拦罗懿吾,她压根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差错。
“那你他妈交的什么男朋友?”罗懿吾也吼她。
“那你交的什么傻逼女朋友?”缪言差点被他气晕。
“罗懿吾。”贺月洲喊了一声罗懿吾,罗懿吾瞪了一眼殷延,走到了贺月洲旁边。
殷延看了一眼楼梯上表情愤怒,面容有些扭曲的缪言,像被踩尾巴后炸毛的猫,没平时那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