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无形的眼睛在位面之外睁开了。
血肉糅合成触手的形状。这些触手是那样的庞大,当它们同一时间从天际垂落的时候,就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瀑布倾泻而下。
“啊……时间到了。”西奥里欧笑着说。
他转过身,失去生命的寂静笼罩在他视线所能触及的每一个角落。
*
圣山,精灵王庭。
伊思塔利丝二世紧紧闭上了眼睛。
如她所愿,这个位面终于走上了末路,以一种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的形式。
世界在她的眼前扭曲了,她视线里的每个精灵的躯壳都在同一时间膨胀、爆炸,阴影的触手从血肉碎末里肆意舒展着。呓语与注视跨越无穷无尽的星光而来,把她的头脑搅和得一团混沌。她引以为傲的实力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痛苦。
巨大的痛苦。
伊思塔利丝二世分不清这是因为肉.体的不堪负荷还是精神濒临极限的哀鸣,不过当一道没有掩饰的脚步声被她的耳朵捕捉到时,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在这样极端的痛苦之下还维持着一丝清醒,她甚至还是精灵的模样,只是她的影子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像是躲着一大团的黑色怪物。
她睁开眼,看见的是西奥里欧,他还是精灵的样子,披着那个用于区分精灵与人类的可笑的灰斗篷,看起来很正常,但在这个变得诡谲的位面里,他的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果然是你……”伊思塔利丝二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肯定的口吻说,“你就是进化者追逐的伟大存在吧,西奥里欧大祭司。”
“或许吧,不过我不知道他们追逐我是为了什么。”西奥里欧用无所谓的口吻说,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甚至显得有些无辜,“我都不知道他们把我当成了什么……神明一样的‘伟大存在’。”
伊思塔利丝二世无意与他争辩什么,她知道对方是真的没在意过这些,就像人不会在路过蝼蚁时关心它们到底是在交谈还是在跟随自己留下的脚印。
“我在王座背后藏了一枚钥匙,它对应着一个魔法,里面是所有能代表精灵文明存在过的东西——书籍、音乐、诗歌……”伊思塔利丝二世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深深地喘了好几下,才继续说。她的双腿已经融化了,但没有血流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帮所有精灵保管这枚钥匙,西奥里欧大祭司。”
“这毫无意义,我也要回归了。”西奥里欧说。
他还是与先前别无二致的温和嗓音,但伊思塔利丝二世从中捕捉到了她熟悉的冷酷,这才是她所认识的原初神庙大祭司,而不是一个沉迷于人类恋爱小把戏的愣头青。
“至少,这数百年的时光于你来说也并非毫无意义。”伊思塔利丝二世垂下眼,她随口报了几个名字,或许是曾经被西奥里欧教导过的年轻神官,又或者不是。她的思维已经变得迟缓了,她没有精力思考太多细枝末节的东西。“而且,那个人类……”
西奥里欧笑了:“她说月光湖很好看。”
伊思塔利丝二世挣扎着吐出破碎的语句:“那你……想要再带她看一次月光湖吗?”
“我想很遗憾,这个承诺注定是会落空的。”西奥里欧怜悯地看着她,“你与进化者的联手也是如此,你以为献祭就能唤醒‘我’吗?连我们这些化身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献祭里的信仰烙印太难以抹去了,‘我’绝对不会放任自己深陷其中的。是你们的神为你们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它的尽头注定只有毁灭。”
他嘴里的“我”指的当然是本体。
“生命之神……”伊思塔利丝二世喃喃,她的目光正逐渐变得空洞,失去原先的神采,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上升,躯体却在沉重地下坠,“自我毁灭也会是错误的吗?”
西奥里欧温和地说:“我不知道。”
伊思塔利丝二世用尽最后的清醒,问他:“你是来……拯救,还是来毁灭?”
西奥里欧用相同的答案回答她:“我不知道。”
*
如果有人能站在更高的尺度上看的话,会发现这个位面正在飞速向下滑落,就像是放在倾斜面上的小球会自己滚落下去。而在它的附近,都是类似的“小球”,它们或大或小、或明或暗,背后攀扯着不尽相同的尸骸或是暗淡的身影,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在下落,尽头是一片混沌,犹如实质的黑暗与呓语在混沌里漫无目的地蠕动着。
扭曲的星光注视着它们。
尾声
“我们摧毁了白银之神教团的一个据点,女士。”黑鸦呈递上一份报告,“本来我们有机会抓到两个活口,但他们比预想的要……难以捉摸。”
威尔洛斯所承诺的会面和隐藏的目的暂且不谈,至少他是真的很了解白银之神这个敌人,包括祂麾下的祈并者和信徒。他传授给黑鸦一条咒语,可以让黑鸦这个半完成品状态的祈并者抓住其他祈并者留下的痕迹。
一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