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英摇摇头,忽又皱眉转过身去,低低地□□,顾希言急了,忙吩咐一旁的张嬷嬷:“肚子疼得这么厉害可不成,你快教小厮出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经不过众人苦劝,顾希言只得闷闷地走出沈琼英的闺房。却还是不大放心,生平第一次,他站在檐下开始听壁脚。
“刚喝了一点。”许是身子虚弱的缘故,沈琼英一反往日的娇憨,变得异常柔弱,低声道:“顾哥哥先去用晚膳吧,我没事,就是贪嘴着凉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谢小鸾、杨文俪临行前嘱咐顾希言看家,他是稳妥人,原是不肯,经不住沈琼英苦苦乞求,在加上沈均益也在一旁帮腔,便松了口,约好带上家丁,只出门逛一个时辰。
那一年顾希言十六岁,沈琼英十四岁。
晴翠尴尬地向房内看了一眼,低声道:“姐姐肚子疼呢,顾少爷改日再来吧。”
顾希言皱眉问:“英英呢?”
谁知沈琼英反常地没有出门迎接,反而是她的贴身丫鬟晴翠悄悄从房中走出,还不忘关上房门。
张嬷嬷那豪爽的笑声从室内传来:“顾少爷可算走了。这是老身早就做好的月布,小姐好好收着。这来了癸水啊,可不能再吃生冷了。”一面又感叹:“女子来了癸水,便可以嫁人生子了。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功夫,小姐便长大成人了。”
沈琼英这段时间在长个子,原来圆圆的小脸变尖了,身段也日见娉婷,仿佛春天的细柳,面对她这样明媚的笑容,顾希言怔了一下,就有些心软。
沈琼英的父亲沈德清长年往来于扬州、金陵两地,那天也不在,家中便只剩下沈琼英、沈均益和顾希言三人,沈琼英自然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一直怂恿顾希言带他们出去逛逛街市。
还记得那日是谢小鸾和杨文俪共同的好友虞清远的生辰,二人一早便前去贺寿。因虞清远的住处在金陵北郊,与沈家相距甚远,谢小鸾、杨文俪便没有带儿女同去。
“肚子疼得厉害吗,喝了点热汤没有?”顾希言问。
临近傍晚,顾希言想到要检查沈琼英的习字,又惦记着她白天吃多了雪花酪会着凉,便来沈琼英房中探视。
晴翠越是这样说,顾希言越是不放心,当下不顾众人拦阻,推开门的走了进去。
顾希言责备的话就在嘴边,看到沈琼英这样难受,却说不出口,反过来安慰她道:“我不饿,你既然不想吃饭,我让厨下做碗粥,撒上点肉松,你热热地喝一碗好不好?”
“哎呀顾少爷。”晴翠忙拦住他:“您就别去了,姐姐身子不方便呢。”
顾希言原本比沈琼英长两岁,也渐渐知晓人事,听到张嬷嬷的话,脸登时红了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又呆呆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脚跑开了。
顾希言自然是知道王家乳酪的,那是沈琼英少时的最爱。他的思绪又回到十三年前。
结果这一逛就是大半天。沈均益倒也罢了,沈琼英身为女子甚少出门,对坊间的一切都很好奇,他们逛了鸡鸣山下的真武庙、卞壶庙,去榻房买了布料纸张,又到三山街采购了许多时鲜果品,品尝了鸭糊涂、赤豆小圆子糯米藕等小吃,最后逛到成贤街,沈琼英和沈均益实在走不动,便在王家乳酪那里歇歇脚。
果然是雪花酪吃多了,顾希言便后悔今天太纵了她,又放心不下她的身体,快步向前推开要进去看看。
来到沈琼英卧房,她小脸苍白地躺在榻上,额头上都是汗,见是顾希言来了,勉强忍住疼痛,神情莫名有些羞赧,低声唤道:“顾哥哥。”
沈琼英看向顾希言笑道:“顾哥哥,我与小弟就分食一碗好不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多吃的。”
张嬷嬷是沈琼英的乳母,在沈府颇有面子,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听到顾希言的嘱咐,忍不住扑哧一笑:“不妨事,顾少爷信我老婆子,还是赶紧去吃饭吧。”
“伯约,还愣着做什么,雪花酪都要化了,我们赶紧吃完回
顾希言自然不同意:“那里有深秋吃雪花酪的,小心着凉肚子疼。”
下,顾希言终是尝了一口雪花酪,细腻的碎冰很快在舌尖化开,清凉甜蜜,奶香四溢,依稀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沈琼英的脸色本是苍白的,此时却泛出异样的潮红,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宛若被雨水打湿的桃花,慵弱妩媚兼清丽风流,顾希言从没见过她这样的情态,忍不住内心一动。
那一天他们一直逛到申时才回家。
见顾希言犹豫不答话,沈均益便以为他同意了,自作主张让店家上了两碗雪花酪。
顾希言只觉得莫名其妙,还要再说话,却见沈琼英从榻上坐起身来,拉住他的手,低低求道:“顾哥哥,你快去吧。”
按照顾希言的意思,原本是要尝尝他家的招牌糖蒸酥酪的,可沈琼英、沈均益偏偏看上雪花酪。
沈琼英和沈均益吃得极开心,沈琼英当时便将这雪花酪评为金陵第一,还说自己已经掌握了店家的用料配方,以后定会在家中仿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