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便将手中茶一口喝干,把那两个油纸包往怀中一揣:谢谢您的茶,果真是大厨,煮的茶也比别家好吃。我可真得回去了,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儿等着我呐!又是一笑,告辞离去。
晚上回到家,花小麦便将今日得了吴文洪送来的礼一事,嘀嘀咕咕地说与孟郁槐听。
我二姐和姐夫陪嫁给我的那两块地如今空着,我晓得你这一向忙,等你闲下来,咱们还是该将菜种子撒下去是正理,若是耽误了工夫,这地就得一直闲到明年开春儿了。他还送来许多番椒种子,我原担心自家留下的那些不够用,这可真是替我解了一桩心事。
她倚在那人怀中,将脸贴在他颈窝,垂眼摆弄他生着薄茧的大手掌:若单单是这份礼吧,平心而论,我觉得我还受得起,可我听今日替他跑腿那小子说,这只是头一份,接下来还有两三样,我估摸着恐怕只会一样比一样更加贵重,哪里敢收?你可真要帮我拿个主意才好。
孟某人话少,性子又有点一板一眼,成亲之前是几乎不与女子打交道的,除开花小麦之外,与他走得最近的,怕就要属连顺镖局的厨娘左金香。也是将花小麦娶进门之后,他才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怀中有个暖烘烘的姑娘,被她所依赖,实在是一件令他心头无比喜悦的事。
唔,虽然这姑娘一身的骨头架子,的确是硌手了点。
他低下头。目光正对上花小麦那黑漆漆的脑瓜顶,不由得唇角上弯了一下,沉声道:那吴文洪我未曾见过。但听你之前提起替他夫人缓解厌食之症时,他的种种反应。我觉得,他应该是真心想谢你,并未夹杂着旁的心思。只是,我看他今日的做派,像是故意打发下人来送礼,自己却不肯露面,这样一来。你就不好拒绝了。
就是啊!花小麦十分心有戚戚焉,用力点了点头,他让下人给送来,我若不收。让他们原封不动地给带回去,不成了为难人家?他们也是替人办事罢了,要是回去受责罚怎么办?可若是收下,我又
你也不必这样劳心。孟郁槐微微一笑,这事说来也简单。若下回他送来的礼实在太贵重,大不了我们便亲自给送回去,当面与他说明白。看在咱们这样奔波的份上,他再想送来,大约也要斟酌一下。
怕是也只能这样花小麦撇了撇嘴。又猛然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可是,这段时间,你不是很忙吗?能抽得出空来陪我去青平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凡嘴甜一点的,应该都会立刻回答媳妇的事儿最大,或是再忙也不能不管你之类好听的吧?孰料那孟郁槐,沉吟了片刻便略一颔首,淡然道:无妨,青平县离咱们村只有半天路程,一来一去,当日便可回来,这一整天的时间,我还耽误得起。
听听,听听,在你看来,陪你媳妇办事就纯粹是在耽误时间是吧?
花小麦半真半假睨他一眼,还想说点什么,忽觉自己腾空而起,下一刻就被那人挪到了床榻间。
晚了,早点歇着,这事明天再说不迟。他说罢,噗一声吹熄了灯。
黑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很快花小麦便是一声低叫。
孟郁槐你别乱动,不是说歇着吗这哪里是歇?!
花小麦估计得不错,约莫三两日之后,吴文洪的第二份礼,又送到了。
来送礼的照旧是那东子,只是除他之外,还有一个高大的汉子,推了一架车,上面满满当当堆着各式各样的野味。
您瞧,野鸡、野鸭、野兔、黄羊还有鹿子我们青平县挨着深山,有些东西能从里头打回来,但像黄羊和鹿子,便只能从外地置办,因此多耽搁了几天。东子将那板车上的东西一样样指给花小麦看,另外这还有几筐野菌子,甚么黑牛肝菌、羊肚菌、竹荪、鸡枞煎炒烹炸,怎么做都好吃,您这馆子,又能添上些新菜色了!
花小麦甚少烹制野味,却也知道,什么黄羊、黑牛肝菌之类,无论在哪个年代,决计都不便宜,数量又这么多,更是得花上一大笔钱。
她是实在不想收,忙就开口道:不行,我已说过请吴老爷不要再送来,你还是
这话您跟我说可不顶用,我又做不得主,您得跟我们老爷去掰扯。东子笑嘻嘻地道,似是早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过我估摸着,您且得等上两天。我家老爷去省城办事了,领着夫人一块儿去的,说是预备在那儿多住些时日,踅摸几样美食,兴许能让夫人喜欢,胃口变得更好。那些个野菌子倒还好说,像野兔野鸡啥的,是一早就已剥洗干净的,您要是搁在那儿不管,只怕再过几日肉就吃不得了!
花小麦简直无话可说。
这吴文洪,真是太狡猾了,这分明是让她没办法拒绝!
见她做不得声,东子便笑得见牙不见眼:您也别发愁,这些个野味,您现下就可用来做菜,若是吃不完的,剁成块抹上一层盐,就挂在房梁上,包管吃到明年开春儿也不会坏。那您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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