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 第36节

    “若不是今日愉昭媛说起，我也是联想不到的。” 慧妃见路上四下无人，“清远伯早年曾经…弄死过…翰林院一位编录的女儿，是左相出手将此事平了。似乎是为了此事才与清远伯达成默契，将皇后送到了他府中收作女儿养着。”

    “姐姐若是不愿说，也没关系。” 沈明娇散了轿辇和随行的宫人，与她各撑一把伞走在着漫天烟雨之中。

    “皇上将你拉进宫，真是个错误！”

    愉昭媛打开主殿的窗户，不在意雨打湿了衣裳，盯着祥庆宫的大门。

    “只是如今，我觉得皇上的耐心怕是要先用完了…皇上既不想放过你，又不想打草惊蛇处置了于家，就只能想个法子让你病逝了…”

    走出祥庆宫，慧妃一直心事重重，欲言又止道：“愉昭媛说的那桩失踪案，似乎与左相有关。”

    慧妃回想着能与这件案子扯上关系的线索，缓步轻语道：“我能得知这事，是当初他不得不告诉我皇后身份时才说的。”

    “这宫里，如今恐怕只我二人不想你死了。” 沈明娇笑着将筷子递给她，挑了一块儿杏仁酥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大约二十年前，京城出过一桩失踪案。报案人家…丢的都是十四五岁的未婚女子。这桩旧案，于你…想来是个惊喜呢！”

    风追着雨，雨赶着风，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网，将所有的野心、贪欲笼入其中，妄图洗刷一新。

    “等着吧！” 沈明娇问到了想问的，起身告辞。

    “不算失望，有些唏嘘罢了！” 愉昭媛留恋着向外看了一眼，自嘲般勾了勾嘴角。

    “留在宫里和回于府，我做不到。但我能帮你换个身份，好好活着。” 打蛇打七寸，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想来愉昭媛是明白的。

    “妹妹失望了？” 沈明娇与慧妃收了伞，打量着几日不见已是形销骨立的愉昭媛。

    “料想妹妹这几日定是食不知味，寝不安席。” 慧妃将食盒放在桌面上，亲力亲为一样样小菜捡出来，又当着她的面试了毒。“吃吧！”

    “等等！” 愉昭媛叫住她，摆弄着袖口的花纹，漫不经心道：“我听说…皇后的龙胎掉了？”

    “我改主意了…依荣贵太妃的手腕，能让你知道多少？便是你说了，我也不敢信。” 沈明娇眼神柔和，却无端让人察觉出势在必得的气象。“我好奇的…是你前些日子说的，先帝为何要选清远伯嫡次女作皇后？”

    “你想要什么？” 愉昭媛心里清楚，自己如今进退维谷。对于荣贵太妃来说，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荣贵太妃在宫里的布置，我不会说的。” 一旦她说了，死的就是整个于家。

    沈明娇起身，净面，上妆，更衣，转眼又是艳若桃李的一张面孔，将这阴雨天里的内室都点亮了起来。“姐姐，咱们该去瞧瞧愉昭媛了！”

娇往身上揽了揽被子，懒懒躺着。“御书房门前的石砖冰凉冰凉的，又下着雨，一直在那跪下去还得了。” 她还要留着这副身子，与他斗下去呢。

    “皇上迟迟不处置你，无非是在消耗荣贵太妃的耐心，等着她出手，派人救你，好顺藤摸瓜抓到裕王府在宫里的布置。” 沈明娇是在赌，赌她于家与荣贵太妃的联盟并非牢不可破，赌愉昭媛在她与尉迟暄当中会选她。

    愉昭媛放下筷子，目光如炬问：“你能给我什么？”

    “是这样…” 沈明娇心里有了眉目，但还是觉得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若只是这一件事的话，并不足以让清远伯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何况，先帝既是知道清远伯府嫡次女是左相的女儿，不可能不究其缘故。”

    “这还只是开始…” 沈家先祖当年与尉迟氏联手反了前朝，不忍百姓再流离于战火之中，甘愿让出皇位…可如今，祖祖辈辈金戈铁马杀出的清明世道，不能毁在尉迟氏的手里。

    “吱嘎！” 宫门打开，愉昭媛眼睛一亮，待看清冒雨而来的两人时，神色复杂，了然又寥落。

    愉昭媛见状，有自己拿起银针一一验过一遍，方才落定，狼吞虎咽吃起来。

    “你这招，当真是妙极了！” 慧妃欢天喜地，顾盼神飞道：“前朝那么多的侍卫宫女都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是皇命能封住口的。永靖侯为肃清考场遇害之事本就传得沸沸扬扬，御书房门前的事一出，倒如火上浇油一般，已是甚嚣尘上了。”

    沈明娇回头看她笑得心舒意朗，也笑了。“是。”

    “想来今日过后，皇上有得头疼了！” 她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京中众多今科学子，在闹事聚集写了一张三尺长的奏折，请皇上彻查永靖侯遇害一事！”

    “母亲已死，左相府与我半点关系也无。” 慧妃扔了自己的伞，挽住沈明娇的手臂躲进她的伞里，眉欢眼笑。“都说了，你我要风雨同舟的。”

    “与清远伯府有关？” 沈明娇心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京中的一些高官狎妓是不光彩却十分寻常的事，十四五岁的少女，很难不让她联想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