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脚步纷杂,很多人冲进了大雄宝殿的广场,领头的是一位白须老僧,手提一杆方便连环铲,背上插着一把亮闪闪的戒刀,另外两人俗家打扮,一个身躯如瘦竹,一个肌肉虬结,手提五股托天叉,宛若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
裴继欢抬起头来,望着他犹自睁开,却已色泽黯淡的眼珠,心里不禁浮起一丝悲酸,这股悲酸袭上心头,他几乎想要大哭一场!他缓缓伸出手去,按着觉远上人的眼帘,默默祈祷道:“大师。在下发誓一定要替你完成遗愿,你安心地去吧。”说也奇怪,他的手一拿开,觉远上人的眼皮已经合拢,神态也安详多了。
觉远上人和大智大空两位上人,他要验证三位大师安然无恙!
裴继欢愣了半晌,人事无常、缘起缘灭的感触又上心头,他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瞬间已成昨日黄花,这不但令随后赶到的季神尼倒抽一口凉气,就连霍紫鸢和玄子鱼也不禁双腿发颤。
觉远上人眼中滴落几颗浑浊的老泪,气息微弱地道:“贫?????僧中了敌人??????的暗算!”他的胸腹一阵鼓动,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地道:“听?????我说,你受我少林心法,有我少林一脉传承??????请帮我完成遗愿??????!”
“晚辈裴继欢,霍紫鸢,这位是围棋国手玄子鱼玄姑娘。”裴继欢拱手。
“留下十名弟子,看护上人法体。”叶阐大师合掌低头,望着觉远上人的遗骸:“其余人
他的身形飞过大雄宝殿,只见一人闭目趺坐,一动不动,那人穿着火红的木棉袈裟,一副庄严入定的样子,不是觉远上人又是谁?
裴继欢强忍泪水,掌心不断催动真气,一面点头:“大师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晚辈断无不从??????”
“贫尼季妙真。”季神尼站起身来打个稽首:“这位大师弄错了,我们也是刚刚赶到。”
“原来是季神尼。”老僧方便连环铲一顿,单掌竖起:“老衲失礼,这几位都是谁?”
“哦??????!”老僧依然单掌竖着:“老衲大法王寺监寺叶阐,这位是嵩山下院掌门贺彪、中岳掌门云宗岱。”
“易筋、洗髓二经,乃达摩老祖亲手所书,不可让它落在魔头手中?????你是佛门俗家大护法,理当为少林寺?????一战。”
“这里交给我们。我们把大师的法体移进大殿,随后就来。”季神尼狠狠地咬着嘴唇。
他中了碎骨催心粉的剧毒,内脏已碎,血脉崩裂,若非自幼筑基童身未泄,只怕他撑不到裴继欢不期而至,如今也不过是藉着一口纯阳之气,保住一缕脉息未断而已。裴继欢脸色大变,连点七指,将觉远上人心脉附近的所有穴道一齐封住,然后一掌按在他的“灵台穴”上,运起一股真力,缓缓传进他的体内。
“是,晚辈听明白了。”两行泪水忍不住掉在衣襟上,裴继欢都不及伸手去擦,他只想让这慈祥的老人再在这世上多留一会儿。
“事不宜迟,藏经阁有难。”裴继欢拱手:“请大师忝为领袖。一救少林危亡。”
“子鱼姐姐和神尼守着大师的法体,我和紫鸢去藏经阁。”裴继欢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裴继欢仔细看着他的瞳子,往日神光四射的那一对瞳子,已在这一刻间变得暗淡了很多,他知道觉远上人就快支撑不住了,一时心如刀绞,赶紧答道:“大师为张妈妈亲手剃度,已经说明了小无相金刚门和少林寺的缘分,神明保佑,大师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修罗宫?????是修罗宫的人??????干的,你母亲,你母亲?????她还没死??????快去,快去!”
“母亲没死”这句话虽然裴继欢不是第一回听见,但从觉远上人的嘴里说出来,依然让他感到闷雷炸响、震惊万分。他大概可以想见当觉远上人猛然看见自己的母亲出现在跟前时的情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觉远上人是一位忠厚长者,他从来不会拿如此重要的事情来说笑,而且他也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眼见觉远上人的脸孔又转为灰白,入气少,出气多,他赶紧追问道:“大师,她在这里是吗?她为什么要暗算你?”觉远伤人嘴唇嚅动了一下,却已发不出声了。裴继欢赶紧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还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听觉远上人轻轻吁了口气,呼吸已告停止。
裴继欢兴奋地道:“不错,晚辈就是裴继欢,大师多支撑一会儿!”
觉远上人的瞳孔放出一股异采,道:“裴?????少侠,这难道是冥冥中都安排好了的么,我苦撑到此,就是在等??????你!”
“你们是谁!”白须老僧方便连环铲一扬,厉声喝道:“是你们害了觉远上人?”
这股精纯的真力,给觉远上人添上了一股新生的力量,他缓缓睁开眼来,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一抹淡红。他注视着裴继欢,嘴唇嚅动了一下,颤声道:“你?????你是裴??????少侠?”
觉远上人面色安详,但面如金纸,气息微弱,随时都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