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想你了。

    “这样？”

    一两分钟就刷到底部，可当年对十叁岁的她来讲，这小篇外文要滚瓜烂熟，难于登天。

    望进万姿瞳仁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可他终究还是敛起表情，埋下头去。

    “因为那是一袋，不是一杯。”

    “能不能新增一个景点？我想去夜间野生动物园，就是Night  Safari……新加坡最有名的那个。”

  「但量有点太大了，你说不定更爱肉骨茶。」

    然而这种老旧的包装方式，早被时代拖曳着甩远，网上竟一张图片都无。可梁景明是肯定没概念的香港小孩，万姿只能放弃搜寻，直接空口描述给他听。

    如抚慰又如调侃，她笑意更浓。

    即便这方式，又委婉又笨。

    「环球影城够玩一天了，现在天气不会热，你也不用担心晒。」

    “环球影城肯定要去。但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我会更想去动物园。”

    “我们小时候买的豆浆，都是用圆柱形的塑料袋子装的，我找给你看……”

    直到把内容发过去，她掀起眼眸，这才看到他一动不动盯着她，说不清是什么神情。

    笨得令人心疼。

    他最需要的，是她一起沉浸在旅行计划里。

    他也是听得仔细，竟然还真在演算纸上画了个示意图。

    “就像放大版在超市买的玉子豆腐，长长的软软的，没有支撑力很容易倒。喝的时候要在塑料袋上戳破一个洞，一不注意很容易流出来，或者整袋漏掉。”

    “因为比看《马达加斯加》更小一点，大概初二吧……”支着脑袋回忆，万姿淡笑，“我学过一篇英文课文，讲的就是新加坡这个动物园。”

    一如既往地，他对她任何琐事都很感兴趣：“具体写什么的？”

    挑了挑眉，梁景明偏头：“我还以为你最想去环球影城，里面有马达加斯加分区……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很爱看那系列卡通？”

    实在太了解梁景明，万姿知道不接话他就要自我怀疑了；而且此时此刻，她迟钝的道歉并非当务之急。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梁景明。

    “……以前学的课文，你还能记得？”

    “你也想去动物园？”

    “这种豆浆又特别甜，泼在课本上，即便两面贴了餐巾纸吸干，整个书页还是很黏，而且还会变成凹凸不平的波浪状，有时候连字都看不清。”

    也许是质朴的课本印刷刺激视觉；也许是教科书特有的欢快基调骤然上线；也许是陈旧老式的用词语法，提示人时过境迁。

    “当然记得，那你要说到做到，一定带我去吃那家店。”

    浓眉更挑，梁景明显然更讶异。

    “现在看起来很简单，简单得有点弱智，是不是。”

    “内容真忘了，只记得题目了，我找给你看吧。”

    不自觉又漾起笑，她再次意识到，令人难过崩溃的事，总有一天也会让人愉快地说出来。

    “如果被我妈发现，那就惨了。”

    “是背得太专心了，不小心碰撒了那袋豆浆，全部泼在课本上了……”

    “差不多。”

    “你知道吗，最痛苦的不是背了一早上，这篇课文都背不完。”

    紧绷神色顷刻间烟消云散，眼眸微睁着，转瞬又眯起来，他显然很是惊喜。

    实在觉得憨态可掬，万姿忍不住一看再看。等他又开始动笔添些什么，她才慢慢继续说。

    打开工作手机搜课文，万姿回答他前一个问题：“因为从小到大，我每篇英文课文都会背啊。一开始是我妈对我高要求，的确我哭哭啼啼不情不愿，后来就习惯成自然了。”

    “所以我说我以前，过得很苦嘛。”

    于是她微笑着半举起手，像认认真真给一个导游提建议——

    点滴印象串联在一起，就像儿时做的手拨动画小书，一帧一帧飞速掠过，记忆顿时灵动鲜活了起来，带着渐入的恍然大悟——

    同样滑着屏幕，他们一起浏览课文。只不过他是初读，她是重温。

    “我妈那个暴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白天打理大排档，会对打杂的小工发火；晚上

    ……

    迷你一个，有些可爱，袋身圆溜溜的肚子上，他还写了两个竖排小字，还是简体，“豆浆”。

    万姿微沉下目光，仿佛交睫之瞬，那个令少女坐立难安的清晨，就能立刻全息化重现。

    迎着梁景明的眸光，她摇头笑：“真的，一塌糊涂。”

    “我现在还记得那篇课文标题……‘Singapore  —  A  Place  You  Will  Never  Fet!’”

    “那时候我坐就书桌前，左手一袋豆浆，右手一个肉包，从早餐开始没完没了地背。”

    原来他根本没有太新奇，不过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勾起她的兴趣，要她来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