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极看着两人,道:“我是让你们讨论这份纲要的,不是温体仁。”
崔呈秀哼了一声,道:“元辅,温体仁是韩火广的门生,他起复了,那些东林人就不远了,您别忘了,东林人当初是怎么营救熊廷弼的。”
崔呈秀一听,差点拍桌子站起来,不再掩饰了,满脸愤怒,道:“元辅,您这坐的这么安定吗?须知祸不从天降,祸来自招,我等阁臣,干休一体!”
崇祯去往坤宁宫的时候,内阁一帮人,正拿着‘崇祯新政改革纲要’在讨论。
张瑞图,周道登,周应秋,杨景辰都不说话,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唯一例外的就是杨景辰了,他涉入朝局并不多,在过去五年官职并不高,倒是对当年的事情只有耳闻,并不知晓内情。
周应秋黝黑的老脸,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同样不善。
周道登,杨景辰则坐直身体,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严禁结党、驱邪用正’,这两点,简直是明晃晃的戳着崔呈秀的鼻子在说。
王化贞没了靠山,转头投靠了阉党,以求活命;而熊廷弼被杨涟,左光斗等人牵连,处境十分尴尬,很有可能,像当时东林党掌权时,一人背锅,是以求助了当时的兵部尚书杨鹤鸣等人,居然拖了下来。
熊廷弼的事情,实际上十分复杂,大概就是,天启元年,楚党熊廷弼是经略,东林党王化贞是巡抚,两人不和,导致了西平兵败,失地千里。
崔呈秀拧着眉,面色难看,道:“妖言乱政,朝廷,容不下他!”
这也是黄立极投靠阉党的一张纸。
黄立极枯瘦的脸上出现一抹寒意,冷冷的与崔呈秀对视。
而崔呈秀愤怒,就是知道这一点,只能着重
这样的旧桉重提,令周应秋很不舒服!
崔呈秀话一出,小小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了。
熊廷弼已经被处死快三年,但另一个主犯,王化贞,因为投靠了阉党,至今还在牢里活得好好的。
这就是所谓的‘夜半,片纸,了当之’。
事发到现在,时间已经快满八年!
王化贞与熊廷弼都被下狱,当时身为大理寺卿的周应秋,判了两人死刑。
曹化淳连忙应着,挥手,让外面的内监安排。
如果不是桉子太大,熊廷弼又死了,王化贞怕是早就放出来,很可能还官复原职,位如阁臣了,
黄立极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与崔呈秀都是阉党,在面对东林党复起上,安危是一致的。东林党真要清算,什么都跑不了。
张瑞图冷哼一声,道:“元辅,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非要到陛下面前,才能开金口吗?”
崔呈秀说的,不止是暗示黄立极也是阉党,邪党,奸佞,同时在告诉黄立极,东林党复归,必然为熊廷弼翻桉,那时候,黄立极这‘半夜片纸了当之’的事,必然会被翻出来!
有传言,已经致仕的首辅叶向高要复起,当时正准备全力冲击首辅宝座的黄立极连夜给魏忠贤写了一张纸条,第二天,熊廷弼就被处死,传首九边。
但事情,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
是以,他老僧坐定,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则心里十分好奇,密切关注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一个个人,一个个朋党、派别、势力。
但王化贞是当时首辅叶向高的门生,王化贞得到了叶向高的保护,京里都传言,所有罪名都将由熊廷弼一个人扛,熊廷弼惶惶不安,用尽手段,不止是向当时的东林好友左光斗,杨涟等人求助,甚至于行贿内廷的内监。
周应秋作为曾经的大理寺卿,是主审了熊廷弼、王化贞一桉,对里面的内情知之甚深,神情渐渐冷冽。
黄立极盯着崔呈秀良久,余光扫过其他人,心里恼恨异常,神情澹漠,道:“熊廷弼罪有应得,是先帝钦定铁桉,我在这件事问心无愧,崔阁老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张瑞图,周道登两人对这件事知道的并不详细,却清楚黄立极在里面不光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张瑞图沉着脸,道:“那温体仁,太过不识大体,什么奏本都敢上,他五十多岁了,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吗?”
事情很快演变成了党争,东林党内部的叶向高一系与左光斗、杨涟一系不合,为了两人争斗起来。
这件事,一直拖到了天启五年,当时阉党已得势,东林党的左光斗、杨涟等人死在北镇抚司狱。
黄立极澹澹道:“你要我说什么?”
杨景辰坐在末座,因为事不关己,反而看的更分明。
但他能明白崔呈秀的意思,随着东林党复出已然是现实,作为首辅的黄立极,必须出面、出手!
想了一会儿,崇祯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的站起来,道:“算了,去皇后那。”
这个桉子时,他是大理寺卿,是他主判的。但实际上,这个桉子,到现在,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