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钱一石?!这贵,谁买的起?”
“就是,谁买的起!”
“咋这样贵?”
……
民夫们脸色很不好看,粮食贵的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饿了好几天了,天又这样冷,也不知后边是个怎样情况,也不知是不是要断粮了,真要是不买,粮食别个买走了,又该咋办。
一开始,没有人愿意买天价的粮食的。
可形势难料前途未知之下,焦虑之中,民夫们艰难权衡之下,钱还是没粮食重要。
“买吧,钱又不当个啥,贵点贵点,钱又不能吃。”一民夫犹犹豫豫的,跟亲友商量,边商量边手伸怀里摸准备摸钱。
亲友一咬牙,“娘的!买!”
在营地各处,从一开始没人动摊儿,到之后,开始有了意动的人。
巨鹿城外这十几万人,全是黄巾流民,全是经过动乱的人,这些人深知有钱买粮还算好的,真到要命的时候,别说三百六十钱买一石了,三贯钱想买都买不着。
开始有人朝粮队去了,少量的人先动,大量的人依然在观望。
一民夫小心翼翼的走到粮队边,问,“三百六一石?”
小贩解开了粮袋,“三百六一旦。”
民夫紧了紧手里的破布包,看的出来,他钱是不多的,民夫犹豫着问,“都有啥粮?”
“黍子,大豆,小豆,麦,高粱。”
“都啥价儿?”
“不论是啥,都三百钱。”
小贩的这个话,让民夫疑惑。
众所周知,粮食价钱有贵贱的,有贵有便宜,可人说,不管是黍子还是高粱,全都三百钱。
民夫赶紧说,“俺要黍子!”
小贩看了民夫一眼,“照说不论粮的,有啥你买啥,罢了,你先来,就给你黍子。”
说吧,小贩朝粮车上,翻下来数个粮袋丢在地上,然后一一解开,找到了其中装黍子的袋子,提到前边。
“来,买不买?”小贩拿起秤杆道。
“买!”民夫赶紧道。
到了跟前,民夫拿着破布团,一根一根的拆开绑在破布团上绑的严严实实线,拆了一根又一根,拆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破布拆开了。
布团拆开,里边是不多的钱。
民夫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数了,才二十三个。
钱拢在手里,抬头,民夫冻的青灰高杰的脸上,僵硬一笑,“俺媳妇给俺剩里钱,就这几个。”
卖粮的小贩不是旁人,也是流民中人,不过是流民中先穿上了甲胃当了战兵的人而已。
小贩沉默了一下,伸手接过民夫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念到,“二十三钱。”
说完,随手把钱丢在了脚边筐里。
钱落在筐里,当啷一阵响。
“钱值个啥,活着要紧。”小贩面无表情但是很同情的安慰了一句。
“二十三钱,给你七斤十两。”
说罢,小贩拿起秤,袋子里舀了黄澄澄的黍子,舀了满满一秤斗黍子,然后加秤砣,特意把秤杆提到民夫面前让民夫看清,然后一阵称量,又去了一些,称了好几次,刻度定住了。
“七斤十两,这称够数吧?”小贩问。
“够数!够数!”民夫带着讨好的卑微的笑,嘿嘿一笑。
“来,拿啥接?”小贩问。
民夫抖开了一块破布抻开。
小贩掂起秤盘哗啦一声把黍子倒在破布上。
民夫拿破布包了黍子,黍子揣怀里抱得紧紧的,低着头埋头往回走。
“二十三钱,黍子七斤二两~”
小贩在后面叫唱着。
民夫怀里揣着粮食走了回去,其他民夫为围上来七嘴八舌问,“买了木?买多少?”
“俺们看看,粮好不好?”
“咋?俺们看一下吗,你走爪?”
……
买到粮食的那个民夫,木着脸,不跟别人交流一句,埋头就走。
走着走着,这个面色青灰的青年突然就流了眼泪哭了。
他是在哭他死去的那个媳妇,他是在哭把媳妇留下的最后一点钱给花了,还是在哭其他,不得而知。
粮食卖的实在是太贵了啊。
有了第一个买粮的人,很快便有第二个。
买粮的人很快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