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名为母亲的女子

    赵野揽住她的腰，我找乞儿头对打。

    原婉然莞尔，你这人，也有碰钉子的时候？

    自然，义父盘算等大哥身上大好再打官司，可我等不及。府尹偏听，大哥伤重，乞儿头自以为高枕无忧，便来挑衅。那阵子大哥不好挪动，暂住城里医馆，他病情正危急，乞儿头带人在外嘈闹生事。

    原婉然拧眉，那怎么办，你们不肯就这么算了吧？

    赵野清楚记得那日，韩一高烧不退，就剩一口气。他在床边照护，急得满头汗，墙头传来乞儿头笑喊：韩一，你死便死；不死，往后见到爷，把头藏进裤裆乖乖装孙子。

利息赔人家。那些你剪绺碰瓷的富人大抵难找了，我们就捐钱给善堂抵消吧。

    这倒不必赔，赵野笑道：我一文钱没捞着。

    咦？赵野居然有办不到的事？立刻原婉然松口气，这样好，犯事不成总比犯了事要少些罪过。

    不但输了，府尹怪责义父滥兴诉讼。

    眼下看来是如此，赵野在黑擂台杀人，依旧原名原姓活在京城，不像担心遭到官府追究的样子，然而她得盘问明白才能放心。

    赵野道：我再混帐也有底线，喊他们住手，他们不肯，双方就动上手了。

    相公，你真好。原婉然蹭了蹭他头顶，旋即又担心，问道：他们人多势众，你没吃亏吧？

    不料赵野道：那些人打几板子便释放。

    原来赵野杀人指的是这椿事，原婉然忙问：相公，签了生死状便不怕官府问罪吗？

    没事，赵野一手捧住她的脸，温声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在你跟前吗？

    怎么会？

    原婉然轻呼一声。

    赵野笑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过大哥越拘着我，我越要唱反调，有一天我总算甩开他，上小乞儿常聚集的冷巷他略停顿，再开口声音阴沉：巷里不止他们，还有个姑娘，叫他们剥得只剩小衣。

    我们上台前签生死状，无论谁生谁死，两不追究。

    那，官司输了？

    未必，赵野却答道：大夏律法没生死状一说，只是民间约定俗成，大家习于遵守。官府那里一般不干涉，但存心深究，一样能入罪，毕竟生死状于法无据。

    赵野道：全托大哥的福。义父瞧出我不对劲，拜托大哥帮忙留意。大哥做事不打马虎眼，能盯着我就盯着。他笑了，他不止一身武功，还神出鬼没。每回我确认他不在附近再下手，赃物才到手，他便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拎我回铺上赔罪；我扒人财物，他现身抢走归还物主；我碰瓷，他出面拆穿我。

    天香阁偶尔有客人发酒疯，我自幼便学拳脚，将来大了，好替阁里出力应付。那时功夫不比后来跟大哥学得精，对付三脚猫倒够了。话虽如此，双拳难敌四手，以一对十几人，终究吃力。不久大哥找来了，我们兄弟打得那班乞儿落花流水，小乞儿的头目不甘心，抽刀子要杀我，大哥挡下了。

    事发不久，义父便状告衙门，彼时大哥昏迷，仅仅我一人指证乞儿头，乞儿头却有十余个同伙撒谎，说大哥斗殴时自个儿摔倒，阴错阳差撞上地上匕首。

    你，原婉然眼圈一红，忍不住拍他肩头一记，万一有个闪失，你

    不是还那有姑娘原婉然话说到一半便打住。哪个姑娘乐意上公堂，讲述她给人剥衣衫的遭遇？

    黑擂台？

    原婉然聆听，突然意识赵野提及签生死状用上我们一词。她推开他看着，相公，你上过黑擂台？

    原婉然心一沉，那你

    对。事过境迁，赵野依然满怀歉疚，我险些害死大哥。

    赵野轻拍她背脊，历任府尹无人管过黑擂台。衙门中人，但凡排得上号的都受过各家赌坊孝敬，他们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有那不贪钱的要动我，官府势必得连举办黑擂台的东主一块儿法

    赵野又道：过一日，杜英生报信，说乞儿头要打黑擂台。

    原婉然连连摇头，这怎能怪你呢？是那些乞丐不好，平白无故欺负人、杀人。这些匪人，叫官府逮住了，活该吃不完兜着走。

    好，记住了。赵野依回她怀里，揽住人轻晃。

    原婉然偏头，拿到彩头有什么用？苦主告到衙门，杀人要偿命的。

    赌坊生意的一种，赵野解释：报名者按年纪分，年纪相仿者捉对比武，供赌客投注。它不同于一般擂台，黑擂台双方打斗不拘手段，打死一方算完。这等擂台最凶险，胜者拿的彩头也最多。

    赵野所言，有些对得上他曾经提及、韩一为他挨刀的光景。原婉然因问道：你大哥胸口刀疤便是这样来的？

    原婉然心有余悸，勾住丈夫颈子，偏着脸轻依他头顶。不久，她灵机一动，既然黑擂台打到死人算完，乞儿头必是死的那个。

    原婉然闻言，血气直冲脑门，同时感觉赵野抚在自己背上的手一下攒握成拳。

    下次不能再胡来！不，不对，没有下次。记住了，没有下次！

    果然赵野道：她不敢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