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女人恍然大悟,对武藤讲道:“来了咱这儿,就好好多待待,别走了。现在到处都是乱啊,也就这个地方还算太平了。”
“您原来也是住在别的地方,后来才到这里来的?”武藤问道。
“哎,是啊。”女人叹息着答复了他,言语间夹杂着些许失落与酸楚。“我们本来是在上海那边的。前两年上海让日本鬼子给占了,我男人在军队里,在战斗中牺牲了。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没一点办法,只能往这里来了。”
女人将伤心的往事娓娓道来,眼眶里泪水止不住地打着转。飞行员的脸色也同样不大好看。
要是在前两天,遇上这种情况,王良明说不定还要趁势讽刺武藤两句,把鬼子打跑了什么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本来想奚落男人的话全都憋在了胸腔里,堵在心口,塞塞的,一句都冒不出来。他只得匆忙几句话安抚和打发走了那个女人。
“会有战争结束的那一天的。”女人出门的时候,武藤淡淡地讲了一句。
“是的,会有那一天的。”女人回过身冲他说道,眼神里写满了不知道是坚定还是悲愤的神采。关上了门,王良明却犹如卸下了个沉重的包袱,觉得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至少,又糊弄过了一关,帮男人把日本兵的真实身份隐瞒住了。
唉,这么一天接一天糊弄着过,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王良明心里感慨万千。
屋子里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舒莱曼耸了耸肩,走到桌子跟前重新收拾好了散落着的档案和各种文件,拿进柜子里面。然后,又把手按到有些发愣的飞行员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你要想在这里做事,就留下吧。”
武藤顿了顿,站起身,居然一改之前那种冷漠的态度,郑重地给舒莱曼鞠了个躬。“谢谢您。”简短的一句答谢,竟然被他搞得如此正式,与先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王良明一时间更是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一个日本军人如果能在这里给中国的老百姓做些好事的话,也算是对他们的国家这些年在中国肆无忌惮恣意妄为的一种补偿吧。
······
但古板的德国医生居然愿意让这个可以随时随地挑战自己权威的男人堂而皇之地留在这里?要知道,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他才是主人啊。
思来想去,王良明怎么着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整个上午,除了给到诊所的病人看病,就是舒莱曼和武藤用德语聊着各种话题。王良明则好似空气一般,被彻底晾在了一边。瞅着那两个人,用自己基本上听不太懂的语言聊得兴高采烈,好不快活,王良明心里面莫名地感到有些妒忌。
掰着指头算,自己给舒莱曼这里做事也有两三年了。可自己和他之间,尽管每天也交流,但谈论的话题,不过就是镇子上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或者更进一步,就是畅想下战争结束后的生活。这个日本人到这里来,才不过半天,而且一开始,还抱有种极不友好的态度。此时此刻,舒莱曼就已经和他打得火热了,居然还从书柜里找了几本书送给他看。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舒莱曼送走了上午最后一个病人,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换上便装就出了门。武藤招呼王良明在后面跟着。一路上走去茶楼的途中,舒莱曼也是和武藤走在前面,一直不停地在谈天,步伐也挺快。那架势,似是都已经把落在后面的王良明,给完全遗忘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好像多年的老友知己重逢一样,王良明不免心里腾起了些无名火。但他又不好、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去,参与进他们的交谈中,只能懒散地跟在后面,自己生着闷气。
“跟上啊,小老弟。”到了茶楼门口,武藤见王良明竟然都快被甩出半条街的距离了,连忙停下脚步,挥手招呼他。舒莱曼先进到里面找座位,王良明阴着脸到了跟前,看着一脸笑意的飞行员,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找着新朋友了?”
“嗯,你说得没错。”武藤点点头,看向里面正跟着店小二找位置的舒莱曼,“这个德国医生是个好人。”
“嗯,以后你就跟着他好了。也别找我”没过脑子的话本能地脱口就来,王良明匆忙闭上嘴。武藤有点吃惊,很奇怪,便低头问他:“啊?什么意思?”
“哦哦,没什么意思。我是说,”王良明尴尬地讪笑起来,心乱如麻,“舒莱曼先生是个很不错的人,以后你就跟着他好好做就可以了。”他一边结结巴巴地应付着武藤的疑问,一边又不停摆弄着手指,尽力缓解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飞行员盯着他的脸,愣了片刻,扑哧一声就乐了。男人一把揽过正别扭着的王良明的肩,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笑道:“你吃醋了?”
“吃醋?!”王良明震惊又尴尬地抬起头,瞪着武藤。他不曾想,这日本人居然懂这种词汇的涵义,还拿它来挑逗自己。望着男人一脸痞痞的坏笑,王良明真的是难为情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吃我吃什么醋!不过就是朋友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