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奈曾经问过他。
哥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顾清欢看着她那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突然很想吻她,但最后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很开心。
顾清欢说过,如果可以,他会带着她离开,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他们可以不要孩子,可以不领结婚证,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
名分在这面前都不重要,只要彼此还在。
后来他发觉自己想的真是天真又可笑。
茫茫人海,怎么可能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顾清欢的童年在忙碌中度过。
还掺杂着打牌的男女笑骂声。
又抓个对子回来,真是做故里嘞,抓手牌四个对子,怕不是要朝七小对的方向发展。
莫啰嗦嘞,打不打?
打,跟了你的屁股啊你那么着急?
......
他站在门口,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烟雾缭绕。
娘噶逼的,打完五万胡二五万!抽着烟的男人露出一个流氓气的笑容。
那个男人有着英俊的相貌,皮肤粗糙且偏黄,是他的父亲。
洪姨靠在自家男人身旁,一眼看见了窗户外的他,朝男人喊:老苏,你儿子在外面。
苏军叼着烟往外看了眼,果然看见了他,眉头不自觉皱起来,把牌盖起来:你们可不要背着我偷看啊!
说完,他走到窗户面前,打开,问他:干什么?
妹妹在学校需要伙食费。他轻声说着,言简意赅。
苏军眉头皱的更深了,走回麻将桌前,骂骂咧咧地抽了两张二十块的给他。
大概意思听起来就像是说他跟妹妹是吸血鬼,他天生欠他们两兄妹的。
可不嘛,他就是欠他们的。
纸币皱巴巴的,很老旧,还有一些细微的缺损。
他们又继续开始打麻将。
五月份的天气像是疯魔,热意来得极快,马路是不平整的石子路,前两年才修的。
水稻靠在两侧,绿色偏黄了,结出一粒一粒同色的稻谷,还有不曾散尽的稻花。
苏奈上了一年级,他在三年级。
家旁边是一家矿泉水水厂,水是从山上的泉水接下来的,清凉又甘甜。
奶奶在里面工作。
回到家,家里的那一份阴凉才抚平了他的燥热。
墙壁发黑发灰,正面的墙壁被整整齐齐挖了一个长方形的洞,里面放了菩萨像以及涂抹了他看不懂的符文。
还有太奶奶的遗照。
灰色的,带着慈爱的笑容。
哥哥,你回来了?女孩的声音传来。
苏奈从二楼下来,小小的身体却很白,嘴唇旁边有些脏污,穿着白灰色的大短袖,七分裤,沾了油渍,洗不干净只留下一片深色,穿着大号的塑料凉鞋。
他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四十块钱。
学校里面的食堂老师是他们的舅外婆,很照顾他跟苏奈,但是该交的钱还是得交。
有饭菜,三块钱一份,也有方便面,两块五毛钱。
苏奈这个年纪不喜欢吃饭菜,只喜欢吃方便面,都不知道被舅外婆说过多少次了。
太公住在一楼,他杵着拐杖,在里面的房间坐着,咳嗽了几声。
太公,你今天的药吃了吗?他一边问,一边拿来一个大木盆,把新摘下来的红薯叶放在其中,用刀切着,准备弄猪食。
里面的老人啊了一声,似乎是没有听清。
太公,顾医生给你开的药你吃了吗?他又问,刀快速切下,跟木板接触,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苏奈就蹲在一旁看着。
吃咯吃咯,顾医生已经告诉我咯。太公从一个有些扭曲地铁盒子里面拿出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白纸,里面还装了烟草,小俊啊,顾医生说的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手上的功夫一顿,苏奈眨了眨眼睛,用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