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尚的背影,远方又传来一声地雷引爆的巨响,季隽言有些担心这次迁徙能否顺利成行,尤其他是最后一批,也不知道叛军何时会打过来。
「我刚刚去医护站没看到你,猜想你一定在这里。」英格丽走向他。
「最近叛军对邻近地区的攻击愈来愈密集,明天开始迁徙,虽然沿途有军队保护我们,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英格丽像大姐姐一样。
季隽言开玩笑的说:「妳说话的语气,好像把我当成小孩子。」
英格丽回答他,「别介意,我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很辛苦吧?我听尚说妳已经在这里六年了,这种困顿的生活能够过六年还真是不简单。」算算日子,在非洲已经停留四个月了,季隽言都快要吃不消了。
「习惯了就不觉得辛苦。我只有六年而已,但这里的人却终其一生都必须过这样的生活,只要看到他们,想到他们的处境,我就没有办法离开。」英格丽望着帐棚旁一张张无助的面孔,她希望在苦难终结之前,能一直陪伴着他们。
「难道妳都不想家吗?妳的家人不会担心妳吗?」季隽言实在很佩服她有这样的勇气与毅力,尤其是年轻的异族女子在这里还要面临更多的困难与危险。
英格丽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家,这里就是我的家,而这里的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的生命原本就是要奉献给天主的,但祂要我奉献给需要我的人,我已经在这个家和家人一起了,又怎会想家呢?」
「难道妳在英国都没有任何亲人吗?妳在故乡也没有任何亲人吗?我是指妳的祖籍地……」虽然探人隐私不是很有礼貌,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我母亲生我时难产死了,父亲死后我一个人到伦敦求学定居,从此没跟亲人联络过,我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英格丽态度轻松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其实我很佩服像妳这样有坚定信念和虔诚信仰的人,你们可以因为信仰而安于平淡,甚至接受寂寞艰难的生活;可我就做不到,没有物质享受会要我的命,要是哪天我不幸被放逐到荒岛,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文明世界,不然肯定会发疯,然后自杀。」季隽言思考着她的话。
「你还真是坦白。」英格丽微笑的看着季隽言。
「其实妳的笑容应该很好看,但是妳的脸都被帽子挡住了。妳知道吗?我永远只能从妳嘴部的变化来判断妳的表情。」季隽言边讲还边用手比画自己的嘴。
「看不到我的表情很困扰你吗?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英格丽开始觉得季隽言或许是个有趣的人,之前两人总是很严肃的讨论事情,私下几乎很少有交集。
「嗯,有时候确实会感到很困惑。譬如说吃饭的时候,这里的食物都是我没吃过,甚至是没看过的东西,所以我必须格外的小心,每次都想先偷看妳吃完后的表情,再决定要不要吃,万一妳露出难吃的表情,或是脸色发青有中毒的迹象,那我就知道这个东西是不能吃的。可是我都看不到妳的脸,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吃了。唉,这真的是很困扰……」
季隽言讲话时脸部表情故意表现得很夸张,唱作俱佳的模拟着自己的反应,把英格丽给逗笑了。
「我都已经说成这样,妳再不把帽子摘下来,我可要开始怀疑妳有秃头了。」混熟了些,季隽言讲话愈来愈放胆,他实在很想看看英格丽的庐山真面目。
「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把帽子拿下来,你还真是用尽心思。其实你只要开口要求就好了,何必这么辛苦呢?」英格丽觉得季隽言根本就是故意借机开她玩笑,不过她很能理解他的幽默感,自己也很乐在其中。
英格丽很配合的把头上的鸭舌帽拿下来,一张绑着马尾的典雅鹅蛋脸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季隽言的面前,她微微露出尴尬的浅笑,那一双水汪汪的深邃大眼充满灵性,就像望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的皮肤因经年曝晒在强烈的阳光底下,晒成很均匀的淡金古钢色,带着野性美;虽是东方的脸孔,却有着希腊雕像完美的黄金比例,细致的五官非常吸引人。
季隽言觉得这样的绝世容颜却外放在贫瘠的非洲沙漠中,每天被鸭舌帽遮住,以男性的眼光来看,实在有种暴殄天物的遗憾。
盯着女人的脸看不太礼貌,季隽言自我解嘲道:「这下我可把妳的脸看得很清楚了,如果遇到叛军袭击,我就能认得妳,紧跟在妳背后逃命。」
英格丽闻言笑着说:「我今天已经够开心了,你不要再逗我笑了。」
「能笑的时候要多笑才好,我看妳每天都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随时都在备战状态下,偶尔还是要放松一下,适度的释放压力。」这是季隽言的真心话,他一个大男人在这么艰辛的环境下都已经觉得很吃力了,更何况是一个瘦弱的女子。
英格丽侧着头反问,「这是医师开给我的处方吗?」
「这是詹姆斯医师对妳的诊治,治妳不常对我笑的病。」女孩子向来很吃这一套,季隽言有信心以后英格丽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