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辰洸厌恶黑暗。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在清醒时经历梦魇,此时呼吸紊乱,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好半会儿,他冷静下来,睁开眼,主动与她隔开一定距离。
他语气淡淡的,难得地开口解释:我房间的电被你堂哥切断了。
回想晚上吃烧烤时向南意味深长的表情,向晚晚反应过来,原来二哥是给盛辰洸整了出恶作剧?
难怪
今晚我睡你房间。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红着脸试图拒绝他的要求:不行我别人都没去过的
声音轻如蚊呐,没什么实质性的说服力。
盛辰洸却将手掌搁在她发顶,出乎她意料地轻轻揉了揉,打断她所有的思绪。
听话。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她从所未见的温情,整个人好似清风明月,赏心悦目。
向晚晚屏住呼吸,脸爆红,红得里里外外透透彻彻
心怦怦狂跳,她无所适从。
她呆瓜兔子似的睁着双大眼睛仰头望向他。
他一身黑色的羽绒衣,高领深色毛衣衬得他皮肤愈发的白,那双眼睛噬人心魂,似乎装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此刻在夜光下安宁得令人沉醉。
上头的灯再次熄灭。
向晚晚忙不迭地剁了一脚,心开始动摇,嘴里吞吞吐吐道:可是......这样不好
我明天得回北京。他说。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句,向晚晚呆住,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要干什么。
身体比她大脑要更快做出反应,她的心沉甸甸地,满了又空,空得支离破碎,她不知道怎么了,惶惶然地开口:这、这么快啊......
嗯。他点头。
向晚晚发现自己居然空前的不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强烈。
按道理,她该觉得松口气的啊
那我我还没送你礼物
她伸手急忙去小垮包中掏钥匙,上楼朝里走,经过走廊,打开自己的房门,摁开墙上的灯,迎来一室透亮。
盛辰洸随后进来,往屋内一扫,眼里生出别样的情绪。
很小女生的房间,窗帘和床罩都是粉嫩嫩的,墙上贴着一些动画片的海报,杀生丸、犬夜叉之类的,窗户前边放着一台缝纫机,上边有一个礼品盒。
向晚晚将那礼品盒捧过来,交到盛辰洸手上,眼睛却不敢和他对视:这是我自己做的,尺寸不知道是否合适希望你喜欢。
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盛辰洸接过,心里动了动。
向晚晚。他生命中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是在这个时候。
向晚晚微微启唇,惊讶地啊?一声,紧接着痴痴傻傻地仰头望向他:啊?
他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比你大两岁。
他神情无悲无喜,语调中却隐含着言不尽的哀伤。
她无言。
她从没听人说起过这件事,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哥,倒不知道有过表姐。
不对重点不在这儿
什么叫做有过?
他又说:发重病突然走了,也是冬天,最冷的一个夜晚,和今天一样
无声无息地走了。
永远不回来了。
才两岁。他的眉眼里满是忧伤。
浓烈的压抑气息让人心跟着发皱发疼,向晚晚回忆起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哭了半个月呢,到现在想想都依旧难过。
向晚晚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鼻头一酸,眼睛就红了。
原来是这样她之前还一直奇怪,他这么狂拽炫酷居然怕黑她甚至在心里暗暗的笑话过他
对不起
这个消息令人震惊,又是如此的沉重。
她哽咽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焦灼地张开手臂,拘谨地环住他的腰,一只手抬高笨拙地去拍他的肩膀安抚,嘴里不知怎么了,重复地道着歉,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对不起啥。他好笑地撸了一把她的脑袋瓜,只是,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夜晚呢,向晚晚,我真的很讨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