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谈恋爱时的模样千奇百态,唐姐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
和恋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向来刚硬的女人会把尖锐的茅收到盾后,眼神变得温柔,平淡而藏着笑意。他们身体克制着没有触碰,但无形中会有柔软的触须一点点向对方靠近,挤满彼此间的间隙,把空气变得稀薄,最后紧紧相拥。
那时祁明雨大概八岁左右,有天坐在车里吃着冰淇淋,瞧见唐姐一丝不苟地和一个保镖吩咐任务。外面是炎炎夏日,男人默默听着,不着痕迹地用身体给唐姐遮太阳。唐姐发现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地笑了一下。
空调凉爽,夏蝉阵阵,这是祁明雨第一次看见爱情,散发着奶油蜜桃的味道。
“但是我和怀哥在一起,一次都没有闻到过那个味道。”
“那是当然了,会闻到奶油蜜桃是因为当时你吃的冰淇淋是奶油蜜桃味的。”
“…确定?”
唐姐哄着怀里的婴儿,理所当然地说:“那年夏天你吃冰淇淋只吃蜜桃味的,其他味的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呢。”
“是么…”
“第二年你改吃混合水果的了,里面还绝对不能有蜜桃,怪得很。”
“大概是吃腻了吧。不过后来我再也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冰淇淋,挺可惜的…厨房是不是换过甜点师?”
“嗯,之前那个年纪大了,辞职了。”
“噢。”
“听说他晚年过的不错,前年去日本旅行,死在了陪酒小姐身上。”
“你怎么知道的?”
“阿绒说的。”
祁明雨闷笑道:“她有没有告诉你,现在别人都叫她唐姐了?”
唐姐闻言,感慨地笑了。
“但她觉得受之有愧,一开始还生了好几天气。”
“…蠢货。”
病房里照进阳光,祁明雨猜想这或许是夏天,又或许只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他身体暖洋洋的,躺在病床上感到安宁与祥和。唐姐在床边抱着他的女儿,眼中饱含爱意。
“准备给她取什么名字?”
“魏明桃。”
“哪两个字?”
“我的明,桃子的桃。”
“因为蜜桃味冰淇淋?”
祁明雨摇头:“怀哥觉得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儿名字里应当有一个桃字。”
唐姐露出个不可否值的表情:“不姓祁?”
“姓魏就够好了。”
“唔…明桃,明桃。”
“如何?”
“还能如何,”唐姐看看小宝宝,再看向祁明雨,笑道:“当然是个好名字了。”
周围有医疗设备发出细响,婴儿唔唔啊啊,男人低声说话。祁明雨顺着声源睁开眼睛,魏怀在婴儿床边温柔地哄着孩子。
然后他慢慢转向窗外,天灰蒙蒙的,在下雪。
“宝贝?”
魏怀迅速跑过来,眼眶一下就红了。祁明雨心里叹气,却笑了,虚弱地说:“老公。”
魏怀激动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可怜地在他耳边说:“你终于醒了,我好害怕。”
祁明雨目光柔和,看着憔悴的男人:“我醒啦。”
魏怀从预产期的前一天晚上开始就没怎么睡了。虽然心理建设做了一吨重,但是事情真要发生了的时候他还是脆弱成了一戳就破的纸,祁明雨给他补了好几次才勉强没让冷风呼啦全灌进去。
他焦躁又紧张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预产期过去四十八小时宝宝才慢悠悠地出来。祁明雨生孩子的时候他进去陪产,虽然一切顺利,但他每分每秒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落下两滴眼泪,吸了吸鼻子:“嗯,看看宝宝。”
他把宝宝抱过来,放在祁明雨身边,垂眼就能看到。婴儿迷茫地睁着眼睛,脸上肉嘟嘟的,手握成拳头举在脑袋两侧。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小巧,脆弱而柔软。祁明雨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想摸摸她的小鼻子。
魏怀初为人父,却还没有当爸爸的实质感,感叹道:“她真的好小,对不对?”
祁明雨眉眼弯弯:“嗯。”
喜悦与温情围绕着他们,幸福以奇妙而新颖方式降临,祁明雨在魏怀的帮助下抱了抱宝宝,感到了和魏怀相同无措,手里一点劲都不敢用。小宝宝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乖巧地被他抱在怀里,软糯的模样看得祁明雨心都化了。
他想起梦里最后那个满足的笑容,忽然道:“唐姐说,明桃是个好名字。”
魏怀一愣。
祁明雨只是看着他笑,没有解释。
于是他也笑了,点头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