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你回去。”尊主吩咐完抬脚走进拱门。
下属弯腰退下。
从拱门到段泊房间有一段长长的走廊,实木为底薄薄一层,木板距地面二尺,走廊一面靠墙,墙里是房间,另一面什么有没有,转首便能看到假山草石,嗅到花木清香。
席牧潭拾阶而上,甫一踏上木板脚下就传来沉闷的咚声,他停了下,再走就悄无声息了。
黄昏的微光温柔和煦,斜照过来只照亮了木板往里三寸,尊主脚下避着光,却伸出左手来,光线自指缝中穿过,在地面留下一个移动的黑色影子。
护法房间的门是大开的,下属摔门而走后无人关顾此处,门自然也没人关。
尊主走进房间,披风下脚扫过低低的门槛发出细微的声响。
卧床与敞开的大门间只隔了一席屏风,屏风并没有完全隔绝视线,影影绰绰间,席牧潭看见床上趴伏着一个人影。
段泊。
这个名字在心间转了圈,止于唇齿。
席牧潭绕过屏风立于床前,眼底呈现的是段泊冷汗淋漓的脸,他转头看过来,汗水顺着眉眼轮廓流下,在凌厉的转折处滴落枕巾。
那人笑道:“主人果真来了。”他往里挪了挪,床外空出一片,问:“主人不坐么?”
“不用。”
段泊倏地笑出声来,低低的,眉眼都在那一瞬柔和,平素没什么感情的双眼也带了点笑意,“主人身体也还没好啊,”他带笑的眼盯着席牧潭,道:“连嗓音都是哑的,其它地方想必也还伤着吧。”
席牧潭面不改色听他继续说着,“穿了披风,也没梳头,不想让旁人看见身上的痕迹吗?”
“主人,”护法眯了眯眼:“有您陪着我一起疼,倒是荣幸。”
尊主不接他的话,只道:“不上药,想死?”
段泊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身体的满不在乎:“那倒没有,我够不着而已。主人怜惜,帮帮我?”
尊主冷硬道:“不帮。”可惜声音带了点哑,听到耳中便缱绻柔和如同闹别扭的孩童。
护法也放弃了一般:“不帮就不帮,”他话音一转:“既不帮我,那主人来这儿是?”
席牧潭沉默,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便只能不做声。
段泊含笑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主人罚这么重,不上药真的会死吧。主人舍得我死吗?”
确实不能现在死,可也不是不舍得。席牧潭不想和他多说,唯有顺着他的话回:“不舍得。”语气里夹杂的满满都是冰碴。
他反问:“你甘愿现在就死吗?”
段泊回:“主人会让我现在死吗?”
尊主有些生气,热气微微上涌,喉口发痒忍不住轻咳几声,再开口,嗓音更哑了:“为什么要我来。”
护法语气轻佻:“因为我对主人念念不忘,就连重伤也想陪在主人身边。”他看着席牧潭重重咳了好几声,问:“主人不如坐过来?床软,不会疼的。”
尊主咳得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