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没死!

    阮英开始了艰难的戒奶之路，同时，阮家贝这边也很不好受。

    刚开始几天，阮家贝经常对着电脑乳汁就羞耻地流了下来，以至于一天要换好几趟衣服。

    “奇怪，最近厕所里怎么一股奶乎乎的味道？”

    “谁在男厕所喝奶了！”

    “……”阮家贝飞速地写着代码，稳如老狗。

    又过了几天，长期没人吸吮的乳房就像快硬硬的小石头，又热又涨，寻求着疏通的媒介。

    中午和他们一起吃饭时，一个同事热情地给他盛了一碗鲜浓的草鱼汤：“阮工，你尝尝这个，很补的。”

    “是啊，最近看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身体吃不消就请假，反正你年假还有那么多天都没用！”

    阮家贝心情复杂地接过那碗奶白色的鱼汤，“谢谢。”然后在众人殷切地目光下一饮而尽……

    由于乳汁淤积，阮家贝大概从前天开始就发起了低烧，身上恹恹的没有力气，然而恰好今天是阮英的农历生日。

    小家伙最近迷上了奥特曼，买了不少玩具手办不说，上次幼儿园里的一个小朋友拿了生日蛋糕上的翻糖奥特曼，众目睽睽之下嚼了进去，在平均年龄不到五岁的小豆丁们面前顿时风靡无两，成了新一季时尚单品。阮英回去就缠着他说“妈妈我也要！”阮家贝听他描述得神乎其神，心想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怎么都喜欢这种东西。他说那行，等你生日了也给你整一个，阮英当下就高高兴兴地拿起他的手机，迫不及待地刷周边蛋糕铺的买家秀成果图，结果差点被丑哭，奥特曼胖得像中年发福的变异物种。

    阮英哭着说妈妈，我们能不能自己做一个奥特曼蛋糕啊。

    阮英一撒娇他就心软，说啥就是啥。

    好不容易到了生日这天，阮英早上就兴奋地背起了小书包，说妈妈我们下午见哦！看着孩子兴致这么高，阮家贝觉得自己硬着头皮上也不能拂了孩子的兴致。

    一下班阮家贝就去幼儿园接了阮英，阮英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地像个袋鼠，念叨迪迦奥特曼的光辉事迹。

    “妈妈，你相信光吗！”阮英朝气蓬勃的小脸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说不定，我也是奥特曼的人间体！”

    “王小虎上次悄悄跟我说他是迪迦奥特曼的人间体，但我觉得，我才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人！”

    “妈妈，那你说我跟王小虎谁是奥特曼？”

    阮家贝笑眯眯地摸摸了他的脑袋：“当然是我的大儿子！”

    “……”

    其实他心里无不忧愁地想，儿子中二的年纪好像太提前了点，现在上的是中二学前班吗/？

    阮家贝一边应和着他，一边看着手机地图，那家亲子烘焙房就在大学城附近。

    突然，阮英松开他的手，疯了似的撒开腿跑回头跑。

    阮家贝吓了一跳，心脏蓦地一沉，大声喝止：

    “阮英！”

    他的步伐那么决绝，就好像去够什么快要丢失的宝物一样：

    “妈妈，爸爸没死！”

    “爸爸没死！”阮英近乎嘶吼地向他确认。

    “你胡说什么….”阮家贝近乎失语，等他回头的时候，阮英已经死死地抱住一个男人的小腿，大声地喊爸爸。

    那人穿着大开口的T恤，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平直，头发长而蜷曲，工装裤包裹着修长而结实的腿，像是偶然路过的搞艺术的男大学生，毕竟这旁边就是A大美院。阮豆包抱着那只腿涕泗横流地哭喊，活像被抛弃多年，以至于人来人往的人都开始瞩目观看指指点点。

    阮家贝又羞又怒，脸颊涨红，“阮英！撒手！”他赶忙冲过去想抱走阮英，可小东西就像个人体吸盘一样附在人家身上不肯下去。丢人丢到家了，阮家贝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了，恍惚中只瞥见男人瘦削的下巴。

    终于把阮英给“剥”下来了，阮家贝歉意地冲来人笑笑：“不好意思，孩子认错人……”

    “了。”

    峡谷般深邃的眼窝，琥珀色的眸子，就连鼻骨上的那颗痣都在该长的位置上。

    尽管气质已经改变，但阮家贝不会认错的……这是在无数个梦里与他纠缠的那张脸。

    男人冷静地俯视着他。

    山炻。

    为什么会这么巧。

    阮家贝的笑凝在了半中央，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下去了，脸“唰”一下白如墙纸，心脏擂鼓一般撞击着，他感到终于抵挡不住剧烈来袭的晕眩，倒了下去。

    “妈妈——！”阮英惊叫着。

    “我想你欠我个解释。”山炻沉声道。

    这是阮家贝听到的最后的声音。